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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恋爱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多大，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我知道我爱他。
胜过这个世界上所有人。
我爸妈离婚的那一天，那个秋天的晚上，我听着聊天软件上他第一次发给我的语音，哭的像个傻逼。
他说，宝贝，不哭了，我陪着你。
我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我该回什么呢？
我爱你，我好难过，我想你，还是我想见你。
我更想说的是，你亲亲我，我就不难过了。
可是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抱着手机，蒙在被子里一次又一次小声叫着他那个奇怪的网名，哭的比爸妈通知我他们离婚的那一刻还要伤心。
放学之后，朋友们都在我的前面。
我戴上耳机，紧紧攥着手机，慢慢的走在学校里。
我贪婪的听着他的每一条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在心里。
有人发现我掉队，冲向我，把我拉回他们的团体。
“傻逼，一个人在那干什么？”
我看向他，想告诉他，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耳边有整个世界。
可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和他们走在一起，再次点开那条语音。
“放学了就赶快回家，走路别玩手机。”
我想了想，我想认真的回复他，我没有在玩手机，我在爱情里。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删掉打出来的字，换成一个好，我低下头笑笑，摁了发送，把手机装进兜里。
洗白了的校服兜里，就是我的爱情。
他们也发现了我的异常。
朋友坐在对面拍拍我的肩膀，“网恋了？”
我看向他，想告诉他，这不是网恋，这是我的爱情。
可我没有任何的立场，我只能尴尬的笑笑，算是默认。
我的生活，好像存在在了手机里。
我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哭也好，笑也好，他成了我各种情绪的意义。
他说，你要吃午饭。
我披上外套冲下楼买了一盒鸡排。
他说，感冒了就要好好休息。
我闭上眼睛，把手机抱在怀里，安稳的睡去。
他说，圣诞节快乐。
我看着窗外的烟花，傻呵呵的笑，笑到脸都疼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想问他，我能不能把窗外的一切当做你送给我的。
可是我只是歪头看着，眼睛是绚烂的火光，瞬间就熄灭，瞬间又升起。
我给他回复，你也是。
请把你眼里的烟火当成我的礼物吧，祝你快乐，永远快乐。
我们每天都会聊很久。
聊他看过的电影，聊我喜欢的小说，聊我们共同爱着的那首歌。
我会说你看今天的星星好亮。
他给我讲你没时间看的那部电影我去看了，买了两张票。
就像我在他身边一样。
那个十五，我提着东西走在路上，抬头看天空，圆圆的月亮。
我把购物袋扔在地上，从衣服里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抬头。”
过了一会，他给我发了张照片，是他的月亮。
他笑着问我，“干什么？”
我仰着头，给他发语音。
“这一刻的月亮只属于我们。”
他笑了，“傻子，怎么突然这么哲学？”
风很冷，可我攥着手机站在街边，不愿意撒手。
那天晚上，我发烧了。
我叼着温度计，把他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存进了私密相册。
只有这一张照片的相册。
思考了一下，我趴在桌子上，把相册的名字改掉了。
从“是他啊”改成了“是我啊”。
我把发烫的手机捂在胸口，比我的体温更热，冬天的夜晚，温暖着我。
明明他就不在我身边，可他带给我的一切都比我能所能触摸到感觉到的更真实。
那天回家，门铃忽然响了。
同时，他发来一条消息。
“开门。”
我抓着手机，脑子一霎那空白，又一瞬间恢复意识，跳到床上尖叫着打滚。
门铃还在响，我站在穿衣镜前整理整理衣服，抓了两把头发，颤抖着开了门。
门外的人憨厚的冲我笑。
“您好，您的外卖。”
一瞬间飘上天空，一瞬间又砸回地里。
我接过外卖，小声说句谢谢，轻轻关了门。
是一杯奶茶，还有一块小蛋糕。
他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但是甜的总不会太差，好喝吗？”
我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的奶茶，把蛋糕塞进嘴里，呛得眼睛都红了。
我说，“好喝。”
真的，特别好喝。
比我喝过的所有奶茶都要好喝。
可我很难过。
我习惯了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告诉他。
大到父母，小到雨里的那只孤零零的猫。
回家的时候被车蹭了一下，明明在路上还好好的，语音一被他接起来，所有的委屈就都崩溃了。
我小声的哭着跟他讲，明明不是我的错，那个人还要骂我，我的腿都破了，特别疼，特别疼。
他在外面，身边很吵，他温柔的安慰我，说宝贝没事的，宝贝没事的，不委屈啊，不哭了。
我开始怨他。
毫无理由的怨他。
我带着耳机冲他喊，“为什么你不能在我身边陪着我？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为什么你不在？”
他沉默，说了句对不起，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会，他发来消息。
“我陪着你呢，你不是一个人。”
我砸了手机，缩到床的角落里。
我他妈明明就只有一个人啊，操。
我他妈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你怎么陪我？
很久之后，我灰溜溜的爬下床捡起地上的手机，不争气的打开聊天软件。
我打了很多字。
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想让你抱抱我。不抱也可以，我看你一眼就够了。
就在要发出的一瞬间，我忽然没了勇气。
我删掉了所有的话，像欺骗自己一样，对着手机撒了个可笑的谎。
“是啊，你陪着我呢。”
我自己都要信了。
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手机忽然没电了。
我恳求了半天才借来朋友的手机，下载了软件，登上我的账号，给他打语音。
他似乎很忙，顾不上和我说话，但也不会不回应，即使只有简单的一个嗯。
朋友就坐在对面看了我很久，忽然从我手中抽回手机，挂了电话删掉软件关机。
他拍拍我的脸，神情很严肃。
“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忙着抢手机，可他藏的严严实实，我扑了个空，黯然的坐回去。
看到我放弃了，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强迫我看向他。
“你知道吗？”他指了一下手机，“这不是你的生活。”
我懵懵的看着他。
“也就你这么纯种的傻逼会上当。”
“你的爱情是什么？是聊天框里那几句冷冰冰的消息？是你们看似甜蜜实则什么都不是的语音？是他说的宝贝有我在？是外卖几块钱一杯的奶茶？你疯了吧。”
“别傻了。你以为这是爱情吗？你只是他闲到不行时候的一个消遣，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知道他多大吗？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清楚他的身边都有谁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要辩解，却发现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抬手捂住脸，缓缓低下头。
他的话还没完。
“我再问你个残忍的。”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一瞬间连呼吸都无法正常进行，趴在桌子上大口的喘气，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
“别说了，求你。”
他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
“现实一点吧。”
手机重新开机之后，我立刻给他发了消息。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没有回复我。
我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咬着牙不肯放弃。
“名字不行，那你的城市呢？好歹告诉我你在哪里。”
他明明在线，却没有回复。
黑夜里只有手机亮着光，我在这一片亮里，慢慢熄灭了所有希望。
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余光里是手机屏幕闪过的一条消息。
我瞬间清醒过来，打开手机，心里跳动的火苗又被浇了个干净。
是他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
再没有一句多余的。
我多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可他总是这样。
他只会说对不起，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哪天我忽然不在了，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一点点波澜。
我明明和他谈过未来，谈过东京的樱花有多美，谈过陈奕迅的演唱会，谈过要养一只小博美，谈过牵着手散步的夕阳。
这个时候，朋友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他。他可能是我，可能是你身边任何一个想逗你玩的人，可能是只智商一百八的狗，甚至可能只是那个聊天软件的一个程序。你以为这是爱情吗？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 ”
我动了动手指，打不出一个字。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不是他又怎么样，幻想又怎么样。
好歹，他就在那里吧。
屏幕后面，也许，他也会因为我笑一笑，甚至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那个傻逼一样的月亮，总是有一点东西的吧。
总是，有一点的。
我还是会和他发消息，还是会和他撒娇，和他打电话，说那些毫无意义的事。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卸载这个软件好好生活。
我忽然慌了。
我求他，能不能给我他的微信，能不能给我一个手机号，能不能留给我一点点期待，和他就算一年只有一句话的联系。
他没有回复。
再也没有回复。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一年的时间，除了一杯奶茶和片刻的月亮，我什么都没有。
我对着那个的账号，一遍遍的说我爱你。
没有回应。
有一天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我发现他上线了。
我激动的给他发消息，等待的圈转了又转，最后变成了一个红点。
“账号已注销。”
我失恋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多大，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我知道我爱他。
胜过这个世界上所有人。
我还是会打开那个软件，看着聊天框里再也发不出去的消息，看着他灰色的头像，和无数注销的账号一模一样，吝啬到连那个奇怪的网名都没有留给我。
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知道我曾经那么真挚的和他在一起，没有人知道我们也聊过未来，聊过他国的教堂，聊过那轮月亮。
更没有人知道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甚至把下辈子都赌上。
我一遍一遍的翻着那个叫是我啊的相册，只有两张照片。
一张空了的奶茶和蛋糕盒，一张月亮。
这是他留给我的所有。
还有录屏了的那句语音。
他让我知道了，两秒可以说五个字。
那么真实的五个字。
“宝贝我爱你。”
真实到像假的一样。
by覗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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