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 英 弗吉尼亚吴尔夫著林燕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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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兰多 - (英)弗吉尼亚·吴尔夫著 林燕译 (高亮: 33; 标注: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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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 坐在对面的奥兰多,视线越过桌面上的野猪头和填馅儿孔雀,与她的视线相交,也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因为他感到了某种疑惑。他激动地自问:迄今为止,我究竟爱过些什么人呢?答案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妇,不计其数的红脸蛋儿妓女,一位成天哀诉的修女,一位刚愎自用、言语刻薄的女冒险家,一位毫无主见、沉浸于花边与礼仪的女人。爱情于他,恍若锯末和炭渣。他的全部体验乏味之极。他惊诧自己如何能够历经一切而不觉厌倦。因为当他注视公主时,他体内的血融化了,血管中的冰化为美酒。他听到水在流淌,鸟在鸣啭,春天降临,荡涤了冬天枯寒的景象;他的男性气概随之苏醒;他跃马冲向凶悍甚于波兰人和摩尔人的敌人;他潜入水底;他看到裂隙中长出危险之花;他伸手……事实上,当公主对他说“劳驾,请把盐递过来”时,他正匆匆作成一首激情洋溢的十四行诗。
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胜荣幸,小姐。”他回答道,说得一口标准的法语。
◆ 第二章
▪ 现在世上他仍然信任的只有两样东西,那便是狗和自然
▪ 当女大公海丽特·格里塞尔达弯腰系搭扣时,奥兰多忽然莫名其妙地听到爱情在远处扇动翅膀。那柔软的羽毛在遥远的地方轻轻摇动,唤醒他心中无数的记忆:奔腾的河水、皎洁的白雪和负心的洪水;那声音愈来愈近,他的脸涨得通红,浑身战栗;他被感动了,而他本以为自己再不会受感动;他准备抬起手,让那美之鸟降落到他的肩膀;忽然,恐怖!开始回荡起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好似乌鸦从树上落下,天空一片昏暗,到处是丑陋的黑翅膀,嘶哑的声音、稻草棍、木屑和羽毛纷纷飘下,落到他肩膀上的,是世界上最笨重最肮脏的鸟——兀鹫。
◆ 第三章
▪ 门轻轻敞开一条缝儿,仿佛吹来一阵神圣无比的轻风,三个身影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纯洁”小姐,她额上束一条洁白无比的羊羔毛发带,长发如崩塌的积雪,手中拿一根白色的鹅仔毛笔。她身后跟着“贞操”小姐,步态更加庄重,头上戴一顶冰溜王冠,状如燃烧未尽的塔楼,她的双目如晶莹的星星,她的手指触到你,会冻彻你的肌骨。紧跟其后的,是三姊妹中最柔弱也最秀丽的“谦恭”小姐。她其实是躲在两位庄重的姐姐的庇护下,只露出窄窄的一条脸,如镰刀状的新月,一半藏在云后。三人都走向屋子中央,奥兰多仍躺在那里沉睡。“纯洁”小姐姿态迷人而威严
◆ 第四章
▪ 拒绝和让步,多么令人愉悦;”她喃喃道,“追求和征服,多么令人生畏;思考和推理,多么崇高。”
▪ 格里姆斯迪奇太太然后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说,过去她早有怀疑(此处她非常神秘地点点头),她对此并不感到惊奇(此处她非常会意地点点头),而且就她而言,这不啻是个很大的安慰
▪ 绉纱
▪ 喧嚣之后的静寂愈显深沉,这一点仍然有待科学来证实。但刚经过求爱,孤独会显得更明显,许多女人都可以发誓证明这一点
▪ “生活和恋人
▪ 她是如此幽暗,又如此光明,如此坚硬,又如此柔媚,
▪ 社交界既是一切,又什么也不是。社交界是世上威力最大的调制品,又根本就不存在。 (用于娱乐界和庸俗的政治上毫无毛病)
▪ 眼见得越少,相信得越多
▪ 终于有一天夜里,她闲逛了一通后,回到家里,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脱掉镶花边的外衣,只穿衬衫和裤子,站在那里,向窗外望去。空气中飘逸着某种激动人心的东西,让她无法上床入睡。这是仲冬一个严寒的夜晚,城市上空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四周展现出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象。她可以看到圣保罗大教堂、伦敦塔、西敏寺,还有城里所有教堂的尖顶和圆顶,银行平滑的巨大身躯,大厅和会议厅丰腴的曲线。北边是平缓、绿草如茵的海姆斯塔德高地,西边灯火辉煌处,是梅费尔的街巷和广场。天空晴朗无云,璀璨的群星充满希望、目不转睛地向下张望着这一派宁静和井然有序的景象。在这一片澄澈透明之中,每一屋顶的线条,每一烟囱的通风帽,都清晰可见;甚至路上铺砌的一粒粒鹅卵石子都能分辨清楚。奥兰多禁不住要把这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与伊丽莎白王朝那混乱、拥挤的伦敦城相比较。
▪ ,危险和惊恐、淫荡和暴力、诗歌和脏话
▪ 。这时,奥兰多才第一次注意到,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后聚积了一小朵云彩。随着钟声一声声响起,她看到云越聚越多,颜色越变越暗,并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扩散开来。与此同时,轻风骤起,到第六下钟声敲响时,东方整个天空已被一片反常而流走的黑暗所遮蔽。这乌云又向北扩展,吞没了城市一个个的高地。惟有灯火璀璨的梅费尔,反显得更加光芒四射。到第八下钟声敲响,几缕流云匆匆遮住了皮卡迪利广场。它们似乎不断膨胀,并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扑向西方的天边。第十一下钟声敲响,苍茫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伦敦。到午夜的第十二下钟声敲响,黑暗已变得茫茫无边。汹涌的黑云上下翻卷,遮蔽了整个城市。惟有黑暗;惟有疑惑;惟有混乱。十八世纪结束,十九世纪开始。
◆ 第五章
▪ 可以想见谦卑与羞愧几乎完美的交替重复。人们看到时代精神,时热时冷,吹拂着她的面颊。
▪ 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连接生活疲惫不堪的锁链,
但我说过的神圣之言
啊,不会说得徒劳枉然!
年轻的女子,满眼晶莹的泪花
独自徘徊在月光下,
那泪水为远离的恋人挥洒
▪ 喃喃低语——
▪ 她的变化如此巨大,那朵柔嫩的康乃馨红云
当年曾覆盖她的双颊,仿佛黄昏
依偎天穹,闪烁玫瑰色的光彩,
如今已苍白失色,偶然现出
燃烧的鲜艳红晕,像火把照亮孤坟,
▪ 戒指 (契约)
▪ 金指环 (唉。)
▪ 感到惟一可做的,就是买一只同样丑陋不堪的指环
▪ 顺从地穿上圈环衬裙,它的重量坠得她直不起腰来。
▪ 因此说话的不是奥兰多,而是时代精神。
▪ 。我是大自然的新娘。
▪ 若你看到一条洒满阳光的船,高张风帆,大摇大摆地从南太平洋驶来,穿过地中海,你立即会说,“这是奥兰多。”
▪ “你是女人,谢尔!”她喊道。
“你是男人,奥兰多!”他喊道。 (性别本就不是什么“鸿沟般的差异”)
▪ 最普通的谈话往往是最有诗意的谈话,而最有诗意的谈话又恰恰是不可以写下来的。为此原因,我们在这里留下一大片空白,而我们又必须当这空白是填得满满的。
▪ 官司 (这场官司两方都是奥兰多自身。两个矛盾的意志。)
▪ 伯克莱主教 (新教(笛卡尔我思的来源)
▪ 对死的渴望依然征服了她 (谬误的唯美之路走向的终点,也是一切的终点。但死本身只是通向这个终点的一个方式,唯一的方式。
回归自然,回归世界本身,回归无,回归我的不存在。)
▪ 他们 (他们?她们?)
▪ 至死不渝
▪ 谁也未听到“服从”
▪ 谁也未看到交换戒指。
▪ 奥兰多立在那里,高声喊道:马默杜克·邦斯洛普·谢尔默丁!他答道:奥兰多!这几个字好似一群野鹰在钟楼间俯冲、盘旋,愈来愈高、愈来愈远、愈来愈快,直至撞到钟楼上,撞成碎片,如一阵雨珠坠落在地
◆ 第六章
▪ 中断了的诗稿
▪ 如果时代精神仔细检查她的头脑,会发现其中有一些严重的违禁品
▪ 时代的精神 (把握到意识形态的不合理,又无法反抗。这种笼罩世界的意识形态就是时代精神。一种东西。)
▪ 传记作家 (有限全知的叙述者同隐含作者上帝的交流。但这实际也是作者同外部世界的上帝表达诉求。)
▪ 尔默斯顿勋爵刚刚证明了这一点。描写女人的生活,人们的共识是,行动可以不论,只管讲述爱情。 (人们而不是我!)
▪ 奥兰多一件也没有做
▪ 什么是生活;生活,生活,生活! (当你如此追问。你就是在渴求一个真实的目标。也就是说你期望一个实在坚实的真实。等你追求这种真实实际你就在追求它的反面,即认同此刻一切的无意义。
因此为自身的不作为而获得了一个借口。这是自我的扭曲。
表象就是本质的全部,表象下空无一物。生活的本质就是你“装作生活”的样子。装的很好,那么你的生活也就很好。)
▪ 难道我们过去没有祈祷有那么一本书,可以概括出一些我们称之为生活真谛的稀世珍宝吗? (从未渴求答案)
▪ 我若死去,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 (几乎要嘲笑你了。不过我原谅你!)
▪ 的确,她可以发誓,她所听到的与三百年前一字不差。 (其实古代的人和现代的人没有太多区别。每一个历史上的昨日都是当下的今日。)
▪ 尼古拉斯爵士把这血染了的一小捆手稿弄平整,小心翼翼地插进胸前的口袋,惟恐它弄皱了自己的衣服。 (手的不平整或许象征着人心的弯曲、沟壑、起伏。血染的真诚。)
▪ “拉提根格鲁姆福布”描述了非常复杂的精神状态,读者只要调动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就可能发现这一点。 (你在逗我?哈哈)
▪ 吩咐书店老板把店里的大着悉数送往她家,然后走了出去。 (啊,买书如山倒。我也想~)
▪ 即永远、永远不应说实话。 (确实。这里实话应该是纯粹的描写。但庸俗理解是我们必须用情感为现实事物上色。但更本真的理解,我们应该诚实表达所见事物,我们不应该遮蔽事物本身。情感和事物应该平等。
大于、等于、小于。可以用在两者关系上。这里的实话应该是等于)
▪ 模型船 (自我欺骗)
▪ 年这几位小姐把白色衣裙抛给赤裸的奥兰多,看到它落在离她还有几英寸的地方;这些年来她们已放弃了与她交流,现在正忙着别的事情。
▪ 对于这些人,我们可以公正地说,他们不多不少地活了墓碑上分配给他们的六十八年或七十二年。其他人虽然走在我们中间,我们却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有些人尽管经历了生命的形式,但他们还没有出生;另一些人虽然自称三十六岁,却已经活了几百岁。
▪ 个性被剁成小块 (人们失去自身的意志。那雄伟的意志!)
▪ 奥兰多 (奥兰多一次成为了两种意志的综合。成了一种男性与女性共有的一个“名字”。)
▪ 奥兰多? (她追求着那种“奥兰多”,她并不认为自身具有奥兰多的品质。
实际上只有坚信自身的努力,而非渴求一个他者。人们才能真正践行自身意志。)
▪ 上千个自我 (奥兰多成为了一种“人的集合”,它是一种具有时间和空间可以在数个维度中展开的信息。)
▪ 陷入冥想之中。 (这一段遐思仿佛穿越时空。我一方面渴望直接同她交流,一方面又期望这个故事早点结束吧。同时我希望叙述者能够永生的叙述下去,她至少在叙述中是自由的。这种自由反射着她所受的束缚,她的不自由。
她是否能想到百年后有个年轻人躺在床上看她的小说呢?她肯定想到了,因为她也是这样看其他作品的。
此时并不比过去高明。人类在进步,但那些单个的人依旧保有愚昧而沾沾自喜。)
▪ 她不再召唤“奥兰多” (她,同时指作品中的奥兰多,也可以指伍尔夫!你明白吗?
这一跟随奥兰多的有限全知的叙述者。与其说是跟随不如说是同一个人在借另一个人之口捏造一个离奇的幻想。奥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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