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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异闻录美人画卷|

号异闻录美人画卷

三~调查结果

号异闻录美人画卷|

1~进入画中

炎炎夏日,经历了雨季之后的河水凉爽与透亮,但今天却没有一人胆敢进入其中好好在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因为在这几天内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事甚至牵扯到了好几条人命。

这条河是黄河的支流之一,平时虽然湍急,但是这一段居民游泳的区域水深最多也不会超过三米,但这几天内却有人频繁被淹死……而且死相极其古怪,都是平时熟悉水性的人,既没有抽筋,也没有卷入暗流,都是休克了一段时间,自己就浮上来了,然后再抢救也来不及了……被淹没,生命危机的时刻,竟然连一声求救也没有。

根据我的猜测,他们或许都是在水中找到了什么东西后遇难了,所以我也将牵着缆绳戴着氧气罩做好防护措施后,下水一探究竟……

护目镜中水下的黄沙遍布,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隔着氧气罩还能嗅到那尸体腐朽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寂静的深幽令人恐惧到发指,身体已然止不住颤抖……但是即便是为未知而恐惧,水下似乎仍然有什么再吸引着我,就像希腊传说中塞壬所唱响的挽歌般……

此时,我也隐约嗅到了不祥的气息……原本最多只有三米的河水为何突然仿佛有千尺之深,顺着深邃的谭底我看终于看见了一丝黑暗中的光芒,追寻着辉光,我向前探头,那光芒竟越来越大……不,不仅仅是光斑,而是粼粼的波光。

当我整个头潜入那光芒中,世界的引力仿佛倒悬逆转般,但却没有发现一点点不自然的感觉,将头伸出了那波光粼粼的谭面……在河的底部竟然别有洞天,湛蓝的天空中望不见一

点点污浊的云霾,流云伴着骄阳遨游在天际,在这桃花源中呼吸着,吸入的是清新的空气,而呼出的则是那俗世凡尘的人性与记忆。

“哗啦啦……”突然一股漩涡乱流将我从一汪清水重新又拉入那滚滚黄沙,我已经不顾一切想要去追逐那幻想中才存在的仙境,在这一刻……仿佛所谓的情感,金钱,工作都被抛之脑后,一双清甜的朱唇将我吻住……那黄莺般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畔:“愿意放弃你的一切,成为桃花源的一部分么?”

氧气面罩早已被摘下……氧气越来越少了,可我却不知比起失去性命更惧怕失去这温暖的嘴唇,我忘乎所以地搂住了身前那柔软如祥云般的温柔之体,全身心地投入了她的怀抱享受着死神的温存……

最后作为尸体飘荡在了湖畔上,但我的精神却在那桃花源中乐不思蜀……人生就是这样,在声色中沉迷了双眼,走错一步生命就会消失殆尽,而幻想也会跟着大脑的死亡一同逝去……但如果放弃俗世的生命,拜服于美人的石榴裙下,在花天酒地的世界中欣赏着蓝天与桃花,这是否又是一种更好的结局呢?

“饮不尽的杯中酒,割不完的名人头……食梦貘,你所期盼的愿景,就由我来继续替你完成吧。”悠扬的笑声在这令人乐不思蜀的桃花源中回荡着,销魂的玉骨与白洁的肌肤也伴随着笑声舒展着性感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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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了某小报记者留在河边的录像带,袁青柏庆幸这份线索让警方没有将“河畔溺亡事件”作为普通的意外案件处理,经过他与打捞队的协商,那副唐代的美人画与食梦貘的斗篷都已经被打捞了上来……

画中的美人确实可谓是国色天香,但即便检查了良久,袁青柏都只能断定这是一幅普通的画,而食梦貘的斗篷中也只发现了那副面具,并未发现尸体,而斗篷上沾满了一种奇怪的墨汁,现在这幅画与斗篷已经一同送给了检测部门。

而袁青柏也坐在检测部门旁边的房间内静候着结果……但已经等候了五个小时了,隔壁房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安在袁青柏的心头环绕开来,他将标枪般的手指一击戳在了隔音的金属墙面上,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仅仅用了三分的力道便不动声色地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孔洞。

将耳朵贴在孔洞上,倾听着墙壁那头的声音,看来他的疑虑果然并非空穴来风,隔壁那一声声销魂夺魄的呻吟,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是一幅怎么样的“活春宫”。

袁青柏将手肘贴在墙壁上,全身的青筋暴起,就像一颗流星炮弹般,他竟穿透了夹着三分米后的钢墙,但就当他想给异闻录一记出其不意的直拳时,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场面竟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般。

袁青柏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刚想冲出检测室,但一只纤纤玉手却蒙住了他的双目,袁青柏如同一阵风暴般猛然转身使出一记肘击,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桃花源中……

听着剧烈的震颤声,袁思雅也赶到了检测室中,却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哥哥。

2~故人长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精气神的归属之所,倘若是仍然活着的人,即便是早已致盲,眼眸中仍然饱含着渴望光明的情愫……但站在桃花树下的人们,唯一能够证明他们仍然是活人的,仅有他们仍然在蠕动的身躯……

这些是已经被遗忘的人,在桃花源中,他们已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们将眼眸投向那一片绯红深处的清平雅居,每天她都会从此地经过,而这些被遗弃的人们,则开始垂尾乞怜,压榨着自己最后的情感,他们活着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不惹红尘,恍如灵兔般的“女神”。

这些驻足观望的痴傻者,有一些西装革履,有一些则是衣衫褴褛,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已忘却了自己姓甚名谁,正如食梦貘说的那样:“达官显贵也好,颠沛流离也好,都只不过是在幻想与现实的轮回中循环着罢了,百年之后大家都会平等的死去。”

但在这幅画中却不一样,这里的人们早已压榨干净了精气神,早已被勾走了三魂七魄,虽然呆呆傻傻,但是剥夺了思绪幻想与脚踏实地的权力,站在这样一个灰色地带成为画的一部分,何尝又不是一番其乐融融之景,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安居乐业呢?

袁青柏越过此间无一棵杂树的绯红森林,花瓣的芬芳令他过敏,已经在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他也早已不会被这虚假的美景所勾住魂魄,在他的眼里,世上最浓烈的香氛即是灼烧着鼻息的火药味,世上最美丽的景色便是犹如屠夫般将异闻录一次次摔得粉身碎骨,将它们的血肉肢解时,品味从奇经八络中迸射出来的猩红血花。

终于到达了密林深处的雅居,推开了大门,袁青柏提防着那如鹰身女妖般的妖艳女子,嘶鸣着幻想的心音,然后将自己也变为像门外那些痴呆之人中的一员……

但他走进门槛,面前的景象却不似他所思虑那般是一副轻歌曼舞,隐秘不堪的污浊之景,他的鼻翼中所能嗅到的只有那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魔性,就像面临深渊般……袁青柏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不同于苍白骸骨般给予人直观的精神震撼,而是来自于红粉骷髅那令人销魂松骨的口蜜腹剑……

与世间任何一种争奇斗艳的百花都不同,这香恬的温柔犹如舔舐着伤口的蝙蝠,令人全身心浸泡于其中却不感到一丝违和,但这温柔中同样藏着一把柔软的刀锋,又似马蜂的倒钩毒锥,时刻令人黯然伤神,在怅然若失中丢却魂魄。

“不进来坐坐吗?”话语如同玉箫金笛般传入了袁青柏的耳畔,那粉墨淡雅的帷幕渐渐拉起,袁青柏的门牙止不住嵌入了嘴唇,可喉咙也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攥在手中的那把手枪也拉动了保险栓……但却不知为何自己的食指却总是摸不到扳机。

“春宵一刻,值千金哦……”带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化作了红粉胭脂的海浪,袁青柏刚要试图伸手抵挡,却已经被无形的丝带牵引着逼近了美人。在美人的眼眸中,那个如同菩提般镜不染尘,如同磐石般心高气傲的战士已经化作了一个眼神中密布血丝,手掌已经钩为魔爪的癫狂淫魔……一只,不折不扣的哈巴狗。

仿佛猛虎扑食般,袁青柏的壮硕的身躯将美人那娇小玲珑的体态捧若珍宝,那恍惚明镜深潭般的内心,已经被这股席卷而来的飓风由淡泊止水化作了暴雨连绵。

就在美人刚想扒下袁青柏的衣物时,浑身却突然愣住了,袁青柏的手指犹如肉中的倒刺,竟然令那纤白如玉的肌肤喷涌出了淋淋血腥,而那温润风流的小腹上不知何时也被一朔钢铁所顿住。

“崩!”烈火萦绕在漆黑的枪口,袁青柏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望着被后坐力推开的美人,小腹上已经被胭脂般的红艳所浸染,他就像一个痛打落水狗的猎人死死凝着逃窜的野猪般,开始点射着美人身体的每一处要害。

“稍稍试你一下,你就就范了?不过单论生命力,你倒是比起食梦貘强上不少,不过论美貌么?我更喜欢病态美,想勾引我,那就再多流点血吧!”披头散发的美人在刚刚的一轮扫射下,美人早已花容失色,仿佛浑身已在鲜血中沐浴过一遍的她,比起冤魂厉鬼般已经好不到哪去……但见她试图站起来,袁青柏也丝毫不给她时间,五指犹如金龙五爪般锁住了她的咽喉,而右手的手枪也继续抵住了她的额头。

“崩!崩!崩!崩!”弥漫的硝烟遮盖了玉露焚香,清洁秀丽的闺房此时已经沦为了修罗的屠宰场,可美人不仅没有挣扎,却反倒嘲讽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呢?你的矜持让我很是意外,像你这样的人,我曾经也见过一个,不过他已经沦为了我的玩偶。”

“说起来……他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呢。”这句话犹如一支破云冲霄的利箭,刺穿了袁青柏的眉心……一抔抔的黄土将衣冠冢遮掩,伴着尘埃落定的结果,在母亲病危的噩耗下,袁青柏从此以后便将儿时所珍藏的童真与幻想一同埋入了心中那副深黑的棺椁当中。

可这利箭却刺破了袁青柏那铁石心肠,直指痛苦深处,淡然如尘埃般的柔软。

3~炼狱

“他……真的还活着吗?”一向杀伐果断的袁青柏,竟因一句话停滞了将近三秒,在这短短的霎时间,他的左肩感受到了犹如陨星轰击般的剧烈疼痛,他那如小山般的身躯被空中两记如钢鞭般的回旋踢撞飞了出去,瘫倒在红砖碧瓦中央,他似乎在回溯着记忆……

这犹如筋脉寸断般的苦楚,好像整个肩胛骨都快要碎成粉末般,即使是没有被直接重创的左臂也仿佛快要脱臼。

“抛却对死亡与伤痕的幻想,用疼痛来教会自己什么叫……生命。”沉睡的内心在这一刻幡然醒悟,早已干涸的泪腺突然潸然泪下,犹如荒漠中的倾盆大雨般冲垮了袁青柏那已经锻炼如磐石般的意志。

面前的人,如假包换正是自己已经失踪多年的父亲,袁青柏擦干了泪珠,回忆起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仅剩了一副皮囊,他屏息凝神,继续拉动了枪的保险栓……然后对面前那个曾经被称为“父亲”的人,冷酷地直言:“你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被这个女人所掌控,我的父亲不会用这幅痴呆的眼神看着我,你就与这个红粉骷髅般的女人一样,只是某人残留在俗世的倒影罢了。”

义正言辞的宣言,袁青柏斩钉截铁般地断绝了所有幻想……但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己越想抠动那扳机,身体却仿佛被那倒转而过的时光沙漏压制无法使出一丝力量,一切都好像已经混乱了……

“咚!咚!咚!”父亲的双臂丝毫不留情义地使出了流星雨般的拳击,摩擦着周围的空气,高温汇聚成流淌的火焰,父亲的手掌不似曾经那般温和,而是化作了恶魔的爪牙将袁青柏的头颅狠狠往地面撞去,袁青柏明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双臂青筋暴起,握住了父亲的手臂……

凝视着那已经失去了意志的瞳孔,望见得确实一张泪流满面,惶恐不安的面庞……这张脸,很明显已经失去了特工科科长的神采奕奕,残酷冷静。

直面着自己的内心,袁青柏承认了一个事实……他怯懦了,但袁青柏仍然知道自己有进无退,他将手枪收入囊中,将手探入胸口拿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漆黑军刀……

“虽然,我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解决掉你,但是让你一直压着打也不是办法。”反手握紧匕首转身便是一记灵猴捞月,父亲的双眸仍然那样冷漠,但他也同样挥出了匕首进行着格挡……

拳脚间皆露锋芒,仅仅靠着战斗本能,父亲竟的右手如同灵蛇吐信般既迅猛凌厉又活灵活现,苦练枪法的袁青柏面对着这一剪一扫间的精密配合,他也不曾有一丝懈怠,当预判到这至上而下的劈砍将削平他半边额头时,袁青柏犹如狂鼠进洞般急转直退,被削去了三寸发丝的他正想借着空档将刀钩为鹰爪卸下父亲的右臂……

“噗呲!”但肩头所喷涌的鲜血,则警告着袁青柏那并不是一个空档,而是父亲故意卖的破绽……为的是给早已埋伏在身后的偷袭者们,一次掠走他生命的机会……但极其擅长偷袭的袁青柏也明白隐者多虑的道理,虽然全神贯注应对着来势汹汹的刀光剑影,但却也留了一分精神注意身后,不然被夺去的恐怕也就不止肩膀上的几块血肉了。

腹背受敌,袁青柏不得不从侧面退却,拔剑四顾,他的双眼环视四周……不经觉得有些茫然,此时的自己已经四面楚歌,就像恐怖游戏“死亡之屋”中奔涌而来的尸潮血浪般,整片桃花源的傀儡皆流着涎水,身披执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将袁青柏撕成碎片。

“别伤了这个男人的脸,今晚奴家还要临幸他呢。但若是诸位有谁能将他活捉,那奴家便能给他一个深吻哦。”琼楼之巅,那弄着花影,起舞而来的正是之前几乎被袁青柏毁灭容貌的美人,屹立在桃花树上亭亭玉立的身姿,在此刻却早已完好如初……她的声音犹如风铃般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面前的人潮顿时犹如打了鸡血般向袁青柏冲刺而去。

已经遍体鳞伤的袁青柏仍然屹立着,手持着匕首背水一战……在那欲望弥漫的彼岸,他已经嗅到了诸多肮脏的气息,亦或是荷尔蒙催化的腐臭味,亦或是杀戮的血腥味,亦或是那快生锈的躯体突然剧烈运动后汗水产生的酸臭味。

袁青柏曾在古战场中遭遇过阴兵阎马的碾压,曾在血尸古墓中与双目如磨盘般浑源,眼中流着鲜血的僵尸肉搏,也曾在城市中追杀着迅猛程度不下于任何野兽且智商超乎常人的杀人魔……但却未曾有一场战役让他感受到油然而生的绝望感。

但面前的敌人却不同于往日,正如《神曲》中记载的炼狱般,俗世中堕落的人们在善恶天秤的边缘,在炼狱中焚烧与饱受折磨而被赋予上天堂的资格或者下地狱的命运……他的对手就是这样一群“人类”。

衣衫褴褛的乞丐,衣装奢华的达官显贵,而打头阵的竟然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自己曾经立下了誓言,要将一切虚妄掐断于过去,为了守望万家灯火作为“不自然博物馆”的战士,赌上性命与未来与那些超自然生物殊死血战。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与穷凶极恶,他都能不带一丝幻想地将其屠杀,但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们正是他曾发誓要守护的市井黎民与曾和他一同立下誓言的战友们。

与炼狱中那些身处折磨却想要靠近天堂的人们,这些人仅仅为了声色的快乐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甘愿沉沦于红粉骷髅的地狱。

“人活一生,便是在现实与幻想中交织,幻想撼动不了现实,而现实却又永远追逐着幻想……短短几十年,人生短暂,毫无意义。既然终点就是寻觅活着的意义,那这桃花源不正是一切幻想的终焉么?”刘央的话语又一次萦绕在耳畔,想起已经连亲生骨肉都要亲手剥离的父亲,袁青柏的内心第一次动摇了……自己所追寻的现实,一直遵循的道义真就是错误么?人生的意义,真的就只是忘记烦恼忧愁,沉醉于纸醉金迷中,浑浑噩噩地枉活过去么?

袁青柏的实力远远凌驾于面前的虾兵蟹将,但他的身体却不寒而栗。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涉险逃离般,袁青柏竟然放下了匕首,而是仅凭赤手空拳靠着血肉之躯抵抗着这场掠食盛宴……最终他仍然没有勇气对自己曾经所保护的羔羊们露出獠牙,仅仅是扛着尖刀利刃,不惜皮肤已经被划得鲜血淋漓,他也只是把那些向自己挥舞屠刀的暴徒们打晕。

不到一会儿……袁青柏的身躯早已残破不堪,如他所愿,大多数敌人也已经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此时与他对峙的仅剩下了三名下属与自己的亲生父亲,袁青柏很明白同为“不自然博物馆”的战士,想像对付那些普通人般把他们变成瓮中之鳖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想要令他们停下只能……

以杀止杀!

“对待犯罪之人与敌人,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但需要保护的人,无论贫富,即便是犯下罪恶,只要罪不至死,我都没有资格杀掉任何人……”袁青柏喃喃自语,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这份冷酷不仅仅对于敌人,对于他自己也是一道戒律的枷锁……

他是战士,杀伐果断固然是他的原则,放下武器投降有悖于战士的尊严与气节,他至死也不会向异闻录屈膝乞怜。

他也是军警,军警的职责就是牺牲与燃烧自己,来捍卫本国国民的尊严权与生命权。打击不法,歼灭罪恶!

但他又是子女与上司,自己所指导的战士受声色所迷惑做出了叛变行为,他理应自裁……面对血肉至亲的父亲,挥下屠刀即是大逆不道。

“看来,自古忠孝难两全啊。”权衡了自己的三个立场后,袁青柏发觉既然三者都是指向死亡,那么思绪就清晰了……他不会动手杀死父亲与三名受到操纵的战友,也不会拱手而降,他的选择是与父亲还有战友们缠斗到最后一刻,乃至自己精疲力竭后,轰轰烈烈地死去。

“咻,噗呲,噗呲!”父亲“袁刑风”的力量本身不在自己之下,与三位被洗脑的下属相辅相成,几乎是刀刀见红,仿佛置身于钢丝上,袁青柏几乎半刻都不敢马虎。

约莫三个回合,袁青柏便已经差不多身心俱疲了,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令他甘愿以身殉职,也不愿意决一死战的缘由不仅仅是因为他用原则捆缚了自己,更深层的原因源自于绝望,正如食梦貘所提出的悖论……

他的双手可以变作喋血的屠刀,不顾任何法律与道德的底线,掠夺走面前这些人的生命,他可以用熊熊烈火将美人画焚烧殆尽……但就像食梦貘所说的“温饱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只要幻想与现实永远存在落差,光芒下得阴暗面中就永远会滋生出人性的阴影。

自己所追寻的正义在这无止境的阴影下,就犹如地球与细菌般渺小,毕竟自己这些年战功赫赫,但真正又改变了什么呢?在百年之后,自己又是一具冢中枯骨,所留下的又有什么呢?与其在绝望中度过百年,不如现在就以死明志好了。

袁刑风的匕首手起刀落,红似朱砂般鲜艳,鲜血在半空中泼洒出了一道圆弧,袁青柏的面庞也被溅洒到了一道血痕,睁开双眸……面前的身躯竟然犹如一座山峦般坚毅,而他的眼神则透露出了冰雪般的澄澈与天真,左臂静脉上暗红的鲜血仍然在流逝着,但他却流着眼泪朝袁青柏说道:“科长!你怎么这么傻啊!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天天看你风雨来,雨里去,几乎什么话都不说……”

“我是个粗糙的人,但我也能读出你心底的绝望,你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一直在追逐你的脚步,也是你的执着唤醒了我,你也快点给我振作起来啊,我们可以打赢的!”挡在袁青柏面前的人,正是那位三番五次帮袁青柏在雨夜中打伞守望的部下“郑封”,还没等袁青柏询问他是怎么摆脱控制的,他竟迅速绕到了袁青柏身后,与他贴身站着,笑着说道:“和科长一起战斗,安全感就特别强!他们两个交给我对付,您来对付那个最强的……如果我战死了的话,告诉我姐姐就好了,别告诉我妈,她身体不好。”

在郑封转身奔向两位被洗脑的下属时,不知是否是错觉……袁青柏仿佛看见好像有猩红色的鲜血正顺着郑封的裤脚流下,但还未等他继续凝视,郑封的步伐早已跑远,而袁刑风的刀锋也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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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道医的嘱咐,已经用符文包裹好了科长的肉体,他现在三魂均以离体,现在应该已经被吸入画中了。不过画中应该还有很多人质包括我们部门的研究员,科长是个冷血的人,他会顾虑人质的安全么?”血红的敕令被烙印在紫色的符文上,美人画上仍然没有一丝异样,但郑蓉想起了与袁青柏共事的时光,不经为同事的安危所着想……毕竟关于袁青柏冷血无情的传闻并不在少数。

“不,他并非冷血,他真正根绝的不是幻想……而是希望,他最恐怖的一种情况便是有希望却失而不得,所以凡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袁思雅温了一壶茶,为郑蓉沏好后,便将胸前的钢笔拿捏着,讲述起了一件往事……

“这支钢笔是我奶奶生前的遗物,这是几乎整个西安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却很少人知道这支钢笔中蕴涵的故事……它是爷爷与奶奶的定情之物。”稍稍仔细端详,钢笔确实已经略显老气,但之所以还没有锈迹斑斑,正是因为这几年袁思雅的精心保养。

袁思雅的奶奶陈漪在嫁给爷爷袁波海前是一个只读过几年私塾,勉强能识字的地主小姐,而袁波海则是海外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为何两个世界观截然不同的人会成为夫妇,缘由还是因为当时乡村地主家庭间的指腹为婚。

回到家乡的袁波海匆匆忙忙就与新娘完婚,虽说经历了洞房花烛但袁波海对于这段婚姻却是十分抵触的,不过所幸袁波海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朴实青年,虽然满腹经纶的他打心底瞧不起这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女人,但还是肩负起了丈夫的职责。

而陈漪的眼中,袁波海是她的爱恋,是她的全部,是袁波海的知识与书籍让她领略到了这个国家与世界竟然是如此波澜壮阔,也让她知道了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中,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正是有一群人在阵地上“抛头颅,洒热血”。她欣赏她的才华,所以也想尽办法阅读更多的书籍好追上袁波海的步伐。

可是还未等她的精神真正与袁波海接轨,夫妻二人就因为一场混乱失去了联系,袁波海被困在了苏联,而陈漪则独自抚养着独子“袁刑风”。

即使袁波海失去了联络,但是她仍然将一天除去日常起居的时间都用作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她想起了袁波海曾经的愿景是出版一本小说,又想起了袁波海曾经与她描绘过得那个碎片化的小说世界……于是她为了能为与丈夫的破镜重圆准备一份礼物,便开始锻炼起文笔,帮助丈夫完成小说。

在不懈的努力下,陈漪花费了十年的光阴成为了一名著名的女性作家,不仅仅完成了袁波海的遗作,由于她乐此不疲地写作,不知不觉竟已出版了七本小说。而袁思雅也正是在那时一边领略着奶奶的笔墨添香,一边为钢笔注着墨水,而袁青柏那时也喜欢躺在奶奶的膝前听着奶奶讲述神奇的故事。

但是就在兄妹俩刚刚上初中的那年,电视中竟然出现了一位留法华侨作家签约售书的片段,而电视中的那位老人身旁则站着一位神采奕奕的华人老妇。陈漪看着电视中的那个老人,激动地热泪盈眶,但她也认出了站在袁波海身旁的女人正是袁波海提到过的大学女同学,也是他当初留洋时的女友。

一时激动陈漪便进了医院,甚至袁刑风都劝慰母亲:“你们家当时和他也算是门当户对,您也不欠他什么,现在您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何苦苦苦痴情于他呢,那书写不下去我们就不写了。”

“不,要写下去,虽然我们家当初确实是门当户对,但也怪他父亲逼得紧……他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门当户对,而是精神上的势均力敌,波海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我一定会继续守望着他……”

“现在我的精神与学识在多年的努力中接轨了,我相信我的思念一定会传递给他的。”就这样,陈漪直到踏入坟墓,都在等待着袁波海能与她见一面……甚至临别前都出现了幻觉,自称袁波海在她床前向她伸出了臂膀。

“但是被那段新闻影响的,并不只有奶奶,哥哥他自从看见那段新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奶奶的身边倾听她的故事,哥哥整个人也冷酷了起来。”

“自那天起,原本对学习与训练都不算上心的哥哥,突然就争强好胜起来,他的成绩也开始名列前茅。他自称自己不想变成像奶奶那样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人而痛哭流涕的人,便必须成为强者,若是抱着无关紧要的思念或者幻想……”

“早晚有一天便会失去一切。”袁思雅喝了一壶茶后,声音也变得伤感了起来,郑蓉也跟着感慨道:“然后……前任科长的失踪,是压垮科长的最后一根稻草。自那以后,为了不失去重要的人,他便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也不会对任何虚无缥缈的幻想心存希冀。”

“哥哥为自己过于弱小没有保护好父母,所感到内疚,而这股内疚终究划成了哥哥与大家的界限,他独来独往的原因并不是害怕我们拖累他,恰恰是他不想失去我们啊……”

“哥哥或许对敌人与异闻录冷血无情,但是他的底线同样捆绑了自己,所以他不会牺牲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来求得胜利。”袁思雅又抿了一口茶水,与郑蓉道别后,便前往资料室查询有关于“美人画”的资料。

4~光枪

锈迹斑斑的匕首上浸染着战友的鲜血,滚烫的怒火燃烧在终南山的苍莽林丛中,尸骨未寒的战友们用自己的身体守护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箱高爆级别的塑胶炸药,仅剩的幸存者,年纪轻轻的袁刑风躲在尸体堆下,倾听着那令人胆寒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崩!”用尽了最后一颗子弹,瞬息间炽热的红莲业火便将那巨大的蝾螈吞噬殆尽,而年轻的袁刑风也用甩出的匕首作为飞钩爪,将全身荡向了磐石峭壁,虽然浑身骨折但可算捡回一条性命。

思绪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年仅十八岁的袁青柏只觉肩胛骨将要碎成粉末般,搀扶着快要脱臼的右臂,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望着身后几乎粉碎的岩壁……怒目圆睁地瞪着那条钢鞭般的腿足,手持着匕首便冲刺而去……

当然,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利,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未来的继承者,袁刑风仍然没有半点心慈手软……不久后,鲜血的烙痕便令袁青柏遍体鳞伤。

那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次战斗,凝视着那把修修补补却重不熔铸的匕首,袁青柏从不知道父亲是何想法,在曾经他认为父亲是为了告诫自己若是没有足以匹配战场的实力就会被战火夺走一切……而在父亲失踪后,他责备自己那双还未丰满的羽翼,更加坚信只有冷酷无情,抛却所有希望来锻炼出一双无悯铁腕,才能抵御住瞬息万变的战场。

他曾经认为凡事只能依靠真枪实弹解决,所有的理想与信仰只不过是一针强心剂罢了,皆是虚妄……但就在今天,在令人身心俱疲的温柔之风间,本将如一叶扁舟在绝望的浪潮中被淹没的他,却被一束虚弱的光华重新燃烧起了希望……

“明明只是一只雏鹰而已,你应该在我的羽翼下,好好活着才对!是什么让你变强了这么多!”郑封摇曳着两把弯刀,娴熟地应付着两把毒牙般迅猛灵活的匕首,在短短的时间内,那只嗷嗷待哺的雏鹰,好像已经长齐了坚毅的羽翼,击于苍天之上……

“因为我一直很崇拜科长啊!我知道科长并不是因为瞧不起我们的实力,才独来独往,你是因为不希望将我们卷入漩涡,才一人挡在灾祸之前。”

“但是,您虽然是西安站最能直戳要害的刀锋,但一把刀上可不只有刀锋啊,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小子也一样,我们为了成为您的刀柄,刀鄂,刀鞘,一直在进行着魔鬼式的训练!”郑封会心一笑,霎时间双刀犹如两条游龙般将两位特工击退了四五米,袁青柏也在这时明白了一切……他们之所以这么难对付,并非是因为洗脑后增强了身体素质,而是因为自己几乎从来都把他们当成羊圈里的羔羊,没有正眼瞧过他们,殊不知自己潜移默化中已经培养出来了一群游龙猛虎。

或许希望的薪火就是这样在平凡的一束束青草中传播着,即便是仅有星星之火,只要在这片莽莽草原中也终有熊熊燃烧,乃至地火燎原的一天,而在草原燃烧殆尽后,灰土滋润着凝土,来年春风吹来,又会迎来新的生灵。

一直扪心自问要将虚妄的希望所断绝的自己,其实在不知何时就已经成为了火把的传递者,而在绝望将自己心头的烈炎浇灭后,而那些受自己燃烧的火苗们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为自己重新点燃了希望。

“虽然,人生短暂,我们的努力在百年后都将化为尘土,但新生的莹莹绿草正是在无数微不足道的尘埃上茁壮成长的……我惧怕怀有希望得不到结果,但我更惧怕的是那些怀揣着梦想的新芽被折断啊。”再次回忆起曾经父亲和自己讲过的第一战,父亲并非是埋怨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没有守护好战友们,那是每一位战友们即便是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各司其职保护好作为嫩芽的父亲。

击败异闻录的杀手锏并非炸药,而是羽翼丰满的雏鹰啊。

金蛇狂舞般的突刺挥砍再一次向袁青柏的面庞袭来,匕首上那些补丁重铸的部分仍然鲜明醒目,上面的每一处伤痕都是属于战友们的军功章,都是战友们在临死前最后一刻迸发希望时辉煌瞬间的写照……这些永不熄灭的薪火正是父亲想传承给自己的情怀。

“我曾经认为我的力量是源自于绝境,源自于熟知现实的残酷……但现在来看,其实我也只是追逐着您的火种,一步步攀登至巅峰罢了。”袁刑风仍然一言不发地挥刀反击,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眼前的儿子……虽然战友们的在天之灵,只是一个幻想,但是这把匕首上的伤痕,还有意志的残留,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影响着父亲的行动。

因为,袁青柏已经发觉,他所使用的招式套路都源自于他们的最后一次战斗,而父亲的潜意识应该也早已感受到了血缘的联系,所以本能性地使出这些招式来提醒自己……

“我不是还发过誓要赢你一次么?既然你这么执意分个高低,那就让咱们战个痛快吧!”战士生来的意义便是也仿佛为了在战场上奔涌热血,而要将父亲的灵魂与尊严唤醒,袁青柏明白除了用战斗也没有其他方法。

“哐当!哐当!哐当!”两把匕首在电光火石间战意正浓,正如云霾中两道互相交织的闪电般,二人的反击战仿佛也回归了原始与单纯……好像他们二人的关系并非是父子,好像他们并未置身于桃源幻境中,他们仅仅是两颗在燃烧的战场边缘互相追逐的流星,两个惺惺相惜,相互感染着各自意志的骑士。

“你俩也给认真起来啊,咱们的偶像正在观赏着我们的战斗呢!只是或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刀光剑影间,杀意与鲜血来去匆匆,郑封的嘴角已然有些发白,但发觉袁青柏那担忧的眼神投向他时,也勉强抿出了一个微笑,然后继续与二人鏖战到桃林的尽头。

“亘古的雪峰蔓延着铁骑的号角,青涩的果实在莽莽山丛中……源远流长。”毫无生气的面庞,突然恢复了一丝红润,倾听着双刃的交锋声中突然打破寂静的话语,袁青柏只觉有点熟悉,但却早已忘却了在哪里听过……

还未等冥思回溯,如春日般灿烂的漫天桃瓣在一阵凛冽的寒风后纷纷化为了梨花苍雪,如同鹅毛般的雪花融化在热血萦绕的尖锋之上,表示着刚刚的激战也好,现在的千里冰封也好,这里的一切都是近似真实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铁马冰河入梦来么?”袁青柏凝视着四周的青松绿柏,大雪覆盖的大兴安岭,他想起了导师曾经讲解过的一种超自然现象——两位势均力敌的强者鏖战于血漫苍穹的战场,当二人战至天明却仍未停歇时,他们的心灵与思念就会相互交融,这种惺惺相惜超越了立场,战局,生命,在他们之间便产生了一个旁人无法看见的“精神世界”。

“也许外面只过了刹那,但精神世界里可能已经度过了数年。能与我惺惺相惜,看来他果然还有自我意识。”袁青柏沿着漫天飘零的雪花,迎着北风,寻找着父亲的足迹,却被一阵优美的歌声所牵引了过去。

“亘古的雪峰蔓延着铁骑的号角……”与父亲迷迷糊糊的梦呓不同,那声音不仅字正腔圆而且细腻悠长,跟着歌声走到了树后,山崖上站着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犹如暴雪中一朵芬芳傲梅的青年女歌手。

歌声戛然而止,原来是少女的恋人,年仅十八岁的卫兵袁刑风轻抚着霜雪,从背后拥抱了她,袁刑风与她热吻一番后,微笑着说道:“要是老首长知道咱俩谈上了,估计会拿我不客气。不过灵莺,你的歌声越来越好了……”

“我马上就要被调遣到其他城市去了,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出这片风雪山沟,把歌声与幻想播撒到更大的舞台上么?”袁刑风真挚诚恳地向她发出了邀请,灵莺则红着面庞将手指点在了他的手心,袁刑风似乎对此很是不解……好像她不是很愿意。

“不,我愿意。只是我还要给很多孩子们教授知识,唱响歌声,山里的孩子们需要有人为他们陶冶心灵,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

“如果我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呢?”灵莺凝视着面前的挚爱之人,他们本该一同远走高飞,大城市里也固然有更多机会放飞理想……但是怀揣着理想的不止自己,有些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扬帆起航,许多东西或许也会成为毕生的遗憾。

“不……我已经和老首长商量过了,让他组建了一支文工团,孩子们和这里的居民不会孤独的。”

“你,曾经不是很讨厌这些东西么?觉得我们文艺工作者不过是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博人眼球,为什么后来突然这么重视了。”

“其实创造人文价值和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是一样伟大的,只是战士有战士的才能,诗人有诗人的文蕴。我回到故乡的城市,也是为了服役于一个更加崇高的队伍,拯救更多的人,所以可以说……我想离开的目的与你想留下的目的是一样的。”袁刑风眺望着远方,想到自己将要从这片白雪皑皑的山岭走向敦煌的滚滚黄沙,突然心中有一丝流连。

“好,以后你去拯救更多的人,而我继续去进修我的心理专业。你来拯救人们的身体,我去给大家播撒希望。”灵莺与袁刑风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这是属于那个年代的爱情……也是志同道合之人,互相播撒着希望的火苗,所燃烧起的革命友谊。

“你应该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的母亲有这样一段故事吧。我曾经就和现在的你一样,见证了太多硝烟与弹片,只想用心去守护战友,甚至公然发文痛贬文职人员占用资源……”

“但是在我十七岁那年,几乎都快被炸成植物人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救了……唯独你的母亲在我的床前咏唱了一夜,那时我只是感到天上的太阳照进了漆黑的峡谷,跟着那太阳一起走出了黑暗。”睁开双眼,自己的刀锋竟戳刺在了父亲的胸膛上,而袁刑风也在此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要说多余的话了,让我给您止血吧。”

“求不得的,凡事也不能尽人如意,这一生我碰到了你的母亲,可以说灵魂获得了真正的救赎……我曾经看见战友们逝世,心里只觉得惋惜,但是与你母亲一起回来后,我在加入不自然博物馆第一战中看着每一位战友与那魑魅魍魉血战至最后一刻……”

“在他们的身上我看见的不止是死亡,在他们光荣的瞬间,我看见了骄傲以及他们那永不熄灭的薪火。如果是我让你的母亲离开山村,脚踏实地,那么你母亲就是教育我仰望星空的人。”父亲的身躯坦然倒下,袁青柏的内心也再无悲伤,反而一股澎湃的海浪在他的内心中汹涌翻腾起来……曾经,他沿着父亲的脚步攀登至高峰,但却从未有胆量从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俯瞰脚下的雄奇与壮丽,但今天他与父亲的再遇令他终于敞开了心扉去用更加开阔的视野去观望这个世界。

这是传承,既非吊唁,也非哀悼。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将要失去生机的父亲,无奈摇了摇头,却又激情地念诵道:“亘古的雪峰蔓延着铁骑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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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的果实在莽丛的庇佑下……源远流长。”一阵清风吹拂过袁思雅的发丝,母亲临终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诗歌,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或许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父亲也在诵读这首诗吧,袁思雅一直坚信着奶奶所说的:“人的思念与幻想或许微不足道,无法改变现实。但相互怀恋的人,或许那思念真的会伴着风吹拂至某人的心灵。”

“科长!小心!”郑封试图将声音呐喊出来,但那声音却好像在自己的喉咙中已经遭遇了一层过滤,再脱口时已是如轻声细语般无关痛痒。而袁青柏则惊异地俯视着,美人那修长白嫩的手臂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真是很奇怪呢?这个男人当初在这困了数年,对我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的邪念,之后剖开他的心灵才发现他的内心中藏着另外一个女人……”

“但我明明已经将他的记忆都洗刷了,为什么还能想起来呢?他是我最强大的傀儡,若不是他的意志坚如磐石,或许会和食梦貘一样成为我最真挚的朋友,既然你是他的儿子,我就用当初拨开他心弦的那招,来将你变为我的傀儡。”美人的双手剥开了袁青柏的灵魂,撩动着他的内心与记忆,她想将他心中那些所认为珍贵与热爱的事物剥离而去,然后令他彻底为自己卖命。

但袁青柏那漆黑空虚的灵魂内,却只看见了一束光芒……猛然袭来的恐惧感,令她猛然退后数十步,袁青柏的内心中伸出了一把由光耀所组成的手枪……而刚刚死去的袁刑风正扣着手枪的扳机,在袁刑风的身后则是一位位牺牲的战士们。

这些并非真实所存在的灵魂,而是他们的幻想。正如袁青柏所说的那样,区区虚妄根本无法阻挡住现实的齿轮,而人类仅有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在这世上确实也微不足道……

但是幻想并非是无本之木,幻想伴随着希望诞生,是现实的最好写照……世事并非尽人如意,但是正是一群群只为无愧己心的人们,在看似毫无无意义的牺牲中,将希望的火焰传播下去,时光与现实终究也会还他们的幻想……

一个公道!

“别小瞧人类的意志啊,你的对手是我袁青柏!一个纯粹而又完整的战士!”只听袁青柏的一声雄伟的宣,子弹所迸发出来的光辉撕碎了整个桃花源的天空,金色的天际线下,每个幸存者心底的色欲也逐渐受到这燃烧的意志所感染,挣扎的灵魂也终究得到了救赎……而那个女人只见她的全身都被这光芒戳得千疮百孔,漆黑的液体从她的身上漂泊而出。

“原来,美人画背后的故事,竟然是这样的……”袁思雅此时仍然在档案室翻找着资料,只见她寻得一本古籍,在这本古籍中竟翻找到了那幅画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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