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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鲜衣怒马少年郎|

七鲜衣怒马少年郎

大年初一,冯薪朵便抱着一摞账本,牵着娜娜去了陆府。苏杉杉陪着小段去送城中的九爷,九爷家中安排了亲事,年后成亲,怕再也不回这扬州城,小段念旧,多承了九爷照顾,在这寒冬里,赶去相送。小孩子都跑去街上闹腾了,家中格外清静,今日天阴,昏昏沉沉,新年第一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街上时常传来鞭炮声,这年过得无聊,鞠婧祎想。

七鲜衣怒马少年郎|

我以前是怎么过的呢?去年?前年?正暗自神伤着,苏杉杉领着段艺璇回来了,小段眼睛红着,看样子哭过。站在鞠婧祎面前闷着头不说话。

“走了?”

“嗯。”段艺璇带着哭腔回道。

“过来坐下,许久没和你们小孩子谈心了,来聊聊?”鞠婧祎将面前的段艺璇拉过来,扶她坐了,给了苏杉杉一个眼神,苏杉杉也坐在一旁,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两碗,递给二人。段艺璇捧着热茶,一边喝,一边抽涕。

“我像你这般大时,跟你一样,总为些莫名的情绪难过,落寞,记得那时,我便在蜀地的山上晒晒太阳,听着虫叫鸟鸣,看着谷中流水远去,心情便会好点。看着雁群来回,总有掉队的孤雁,我便可怜它,或是,感其所受吧,我跟它一样,总被别人落在身后,受着它人嘲弄。当你脱群后,日子很难过的,你追不上雁群,孤雁难飞,只能凭着一股倔强,来让自己可以飞得更远些。当我渐渐羽翼丰满,想要去追赶雁群,发现我早已比她人更优秀,要么是孤独来陪伴着你长大,要么有个人来教给你长大。很不幸,我是前者,小段,你是后者。”鞠婧祎回忆着旧事缓缓诉说。

“鞠姐姐,我长大了么?”段艺璇琢磨着鞠婧祎的话问道。

“羽翼下的鸟从来长不大,飞不高,若有人一直肯护着你,一辈子长不大又如何?可惜,没谁有这个福气,你们几个懂事,我也护不了你们一世,有些路,总要一个人走。这世间,最伤女儿心的,要么家事,要么姻缘之事,谁都难逃“情”字。你们听着,若以后为情而困,当断则断,切莫纠缠不清。即便你权势滔天,惹了这东西,也是不堪一击。”鞠婧祎讲到这里,眼神凛冽起来,生起一股恨意。

“听得了。”段艺璇点点头。

“哦。”苏杉杉道。

“鞠姐姐有过喜欢的人吗?”苏杉杉打趣道。

“有过。年少不懂事,给了真心,没还回来。”鞠婧祎漠然。

“可以说吗?”段艺璇心情好了些,便来套话。

“陈年烂事,也没什么,若是想听,便讲讲吧。”鞠婧祎拿起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也没在意,泯了一口,思索起年少之事。

“那时我也就刚刚十九岁,爹娘开了家药店,我便在柜前时常帮忙,虽不显贵,倒也静好,到了嫁人的年纪,便总有人来提亲,爹娘也劝我找个好人家嫁了,便为我挑着。我性子拗,不想嫁人。便跑到了镇上的后山,后山有我爹盖的一处院子,以前我采药时便时常住这里。躲着爹娘的唠叨,能过一天是一天。”

“那日清晨,我刚采完药回去,便在路上遇上山匪劫持以一位公子,那公子衣着绿杉,背后已然受了伤,却仍与山匪搏斗。那山匪大都是受我恩惠,虽是山匪,但大都是以往山下获罪的后生,受了伤都去我那自己找药,对我也算客气。我便让那公子将财物给了他们,可那公子却死活不肯将腰间佩玉交出,眼看又要动手,谁知那公子直接将那玉送了我,说给个姑娘也好过给群山匪糟蹋了去。山匪敬我,便了了这件事。我想那玉佩只是寄我这里,等山匪走了便还给他,他却红着脸说这玩意儿一旦送了便不能往回拿,否则要遭厄运。我见这公子俊俏的脸红得甚为可爱,便收下了,还打趣他,一个生的如此俊俏的公子,偏偏信这些东西。”鞠婧祎讲到这里,笑了起来,望了望听戏二人,又讲了起来。

“救了他之后,我便带他回了山上的家,给他包扎,问他名字也不说,只让叫他小熊,连包扎都不让我碰,说什么莫毁姑娘清誉,自那时起,我便动心了,没什么预兆,只是有种感觉,跟他一起共度余生,应该很有趣。”

“自那起,他便在我那儿养伤,明明只是皮外伤,却赖着不走。每日跟着我去山中采药,美其名曰保护我,也就随他去了,不时抓些山禽小兽,或偷着把野花藏进药篓中,变着法哄我开心。”

鞠婧祎讲到此处,露出少女般的痴笑,连自己都未发觉。

“姐姐快点讲,那公子与你后来怎样了?”段艺璇忙问道。

“那时性子直,不懂害臊,心里想的都一股脑抖了出来,我问他想不想娶我,我很中意你,你若也喜欢我,我便带你下山见我爹娘,你长的这么好看,爹娘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不言语,我便赌气将玉佩硬还给了他,你既然不接受我的情意,我又何故来拿你的东西?羞愧难当,直接便跑了出去,在山上发了半天呆,才想明白,对啊,那是我家,就算他不喜欢我,凭什么要我出来啊。便又气鼓鼓的往家跑,去找他算账,让他滚蛋。”

“回家后,人已经没了踪影,连封书信都没留,只留下了玉佩,我便安慰自己,看来又是个到处留情的渣男,只是留个信物让姑娘日日思你,念你,连句话都不敢说。自那后,我便以为这是段萍水相逢的缘分,幸而没有陷的太深。哪知后来会变得那么曲折。”

“他走后,我便依旧一人傍山而居,偶尔爹爹也会上来赶我回家,催我嫁人,老头儿一来我便往山里跑,他也没辙。直到那日,我记得很清楚,九月末旬,刚入清秋,我正翻晒药材,他便来了,哪知人家来了竟不再是那俊俏挺拔的公子哥,倒穿着一袭宽袖,束了头发,活脱脱一个让人艳羡的美人。她说,她要成亲了,嫁的是当今太子太傅的独子,官家亲自赐婚,来拿她父王留下的玉佩,先皇亲赐,那是留给她的嫁妆。原来是当今的郡主,呵呵,论身份,还真是自己高攀了。她问我,那日我问她想不想娶我的话,可还作数。我怎么答?那**是个公子,我中意你,哪怕你是个穷光蛋,哪怕我父母不同意,只要你点个头,或是说个好,我也便跟你浪迹天涯了。可今日,你是个姑娘,还是个郡主,我怎么说?怎么去跟我父母说,她紧紧抱着我,只是哭,说她不想嫁给那纨绔,跟我在一起很安心,愿意跟我在这山上待一辈子。我看着她哭,心里难过,不知如何是好。”

鞠婧祎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看两个小丫头,这俩已经呆了。

“这……这么刺激的么……”苏杉杉张着嘴巴,蹦出一句。小段在桌下踢了她一下,安静了下来。

“我也未曾想到会这样,以前总想,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个鲜衣怒马少年郎,这倒好,鲜衣怒马都有了,却莫名成了个磨镜。我想了几十种让她滚的方法,可她一哭,我才发现,我还是极喜欢她。她说,她要去退婚,再不当这个郡主,只想回到这里,与我与青山共老。”

“她带着我去了汴梁,自请退婚,进宫面圣时,我便化成她贴身的侍女,听圣上训斥她,问她原因,她不解释,只是求圣上取消婚约。我在那听着,说什么皇家的儿女,本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将她驳了回去,再不见她。我便跟她回了她家,那几日,她领我逛遍了汴梁城,处处哄着我,生怕我跑了。谁都未提那些丧气事,圣上终究是知道了我的存在,便派人将我捉了去,说我妖女,惑乱郡主,让宫人折磨我,在冬日里用蘸了水的鞭子抽我。小熊哭着求圣上,她不退婚了,再不见我,一切听圣上安排,只求饶我一命。我满身伤痕,血衣已经长在了肉里。腊月寒冬,将我扔在了野外,我不甘心,我想去见她,就一面,真的,没在奢求什么,只想再见一面,我便回家,再也不来这里了。撑着一口气,不想就这么死去,索幸,被好心人救了。我还记得,那日大宋的嘉敏郡主出嫁,满城张彩,我躲在路边看她走过,还是那么好看。这才是她应有的姿态,我死心了。”

鞠婧祎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本以为早就云淡风轻的过往云烟,还是那么戳人心扉。苏杉杉连忙帮她擦泪,抱着鞠婧祎,极为心疼。

“当天,我便离了那汴梁城,再也不来了。回家后,继续过着我那日子。后来才知道,成亲当晚,她差点杀了她那相公,无奈,这婚还是退了回去,只是,绝对不能再见我,免得损了皇家名声。”

“前年,听闻入了行伍,便没了消息。”

“好了,就是这样。我困了,去休息了。”鞠婧祎擦干眼泪,平静了情绪,起身回了房间。留下段艺璇与苏杉杉相对而视,依旧没从那故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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