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 经典语句
臣顾昀,救驾来迟了。
大帅,懵懂幼子,久病老父,都是教你成人的,碰上哪一个,都是幸运。
信不信在你,度不度在我。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幸哉,大善。
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世间所有仇与怨的消弭,大抵一边靠忘,一边靠将心比心吧。
他毕生所求,不过家国安定而已。若可战,便披甲上马,若需守,他也愿意做一个丝路上清贫的商道守卫。
何人知我霜雪催,何人与我共一醉……
虎狼在外,不敢不殚精竭虑,山河未定,也不敢轻贱其身。
而那乌尔骨的尽头,有一个顾昀。……犹在千山万水之外。
1经年痴心妄想,一时走火入魔。
1可惜顾昀那地痞流氓的皮肉下、杀伐决断的铁血中,泡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做不来谋君窃国的事。
1家与国,仇与怨,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倘若一脚迈出去,无论走上哪边,都再不能回头。
1若我早生十年……天下绝不是这个天下。
1为将者,若能死于山河,也算平生大幸了。
1多年的沉湎与肥膘下,雪刀与钢甲都烙入了骨血里,依稀还在。
1无主帅令,玄铁营寸步不敢退。
1烈火浮于海上,忠魂粉身碎骨。
1我晕你的血。
20、他本以为自己多年修行,已经洞穿了人世悲喜,直到这一刻——末法逢魔,他方才发现,四大皆空原来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2倘若天下安乐,我等愿渔樵耕读、江湖浪迹。倘若盛世将倾,深渊在侧,我辈当万死以赴。此道名为“临渊”。
2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真要疯了,子熹。
2我这不是孝顺你,是疼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2二十多年的乌尔骨如一把锉刀,挫骨雕肉地给他磨出了一个这样的人。
2他并非没有说过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喝多了也会满嘴跑马地胡乱承诺,可是一生到此,方才知道所谓山盟海誓竟是沉重得难以出口,话到嘴边,也只剩一句:“我让你多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必那么殚精竭虑,有我呢。
2“你人在这里太消磨志气。顾昀严肃地打断他道,“本帅的志气。”
2“我的将军,”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怆然地想道,“历代名将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地解甲归田?这话不是戳我的心吗?”
2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是很难感觉到岁月流逝带来的“老”与“病”的,偶尔身上不得劲,一般也不会往严重的地方想,没有切身的感受,旁人“珍重”“保重”之类的叮嘱大抵是耳边风——有太多东西排在这幅臭皮囊前面了,名与利、忠与义、家国与职责……甚至风花雪月、爱憎情仇。
顾昀也未能免俗。
直到这一刻。
他原来总觉得自己的归宿就是埋骨边疆、死于山河,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把烟花,放完了,也就算全了顾家满门忠烈的名声。
可是事到临头,凭空冒出了一个长庚,一巴掌将他既定的轨迹推离了原来的方向,他忍不住心生妄念,想求更多——比如在社稷损耗过后,还剩下一点不残不病的年月,留给长庚。
倘若他早早死了,长庚一个人背负着那北蛮女人歹毒的诅咒,以后可怎么办呢?万一有一天乌尔骨发作,他真的……那谁来照顾他?谁会管他?
2安定侯那能传世的行楷后面涂了一句,长庚依稀辨认出那是“愿来年早春能剪侯府几枝春梅”,后来大约是觉得议论未来事不祥,复又涂去,潇潇洒洒地写了个落款,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他那落款处隐约留了个花枝的印记,端素地横过那个“顾”字,单是看一眼那压了花痕的字,就能感觉到一股暗香扑面而来,说不出的风雅无双。
长庚被他闷骚了一脸。
30、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皇上也救不了你,回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3顾昀微微一愣,随即一只手端起长庚的脸:“怕谁?我吗?”
长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顾昀明白了什么叫做“爱生忧怖”。
3她从未有一天给过我温情,我也绝不会如她的意,你信我吗?子熹,只要你说一个字,刀山火海我也能走下去。
3了然大师有一次对他说过,“人之苦楚,在拿不在放,拿得越多、双手越满,也就越发举步维艰”,长庚深有所感,承认他说得对,但一个顾昀对他而言,已经重于千钧,他却无从放下——因为放了这一个,他手头就空了。
3我想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想像奉函公一直抗争的那样,解开皇权与紫流金之间的死结,想让那些地上跑的火机都在田间地头,天上飞的长鸢中坐满了拖家带口回老家探亲的寻常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地活。
3“不怕,”顾昀哄道,“我疼疼你。”“义父不是才替我告了病,要疼我吗?”
3别碰别的东西,你扶着我就好。
3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来偷走,好好地放在锦绣丛中养大。
3“真疯了也不丢下你。”顾昀枕在自己蜷起来的胳膊上,搭在长庚身上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拍着他,闭着眼道,“你要是胆敢出门伤人,我就打断你的腿绑在屋里,一天到晚看着你,满意了?大半夜的非得来这讨骂……”
他说的分明不是什么好话,长庚的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眼睛一瞬间亮了,恨不能将眼前人一口吞下去,可是随即想起医嘱,到底他还有分寸,不敢贸然拿乌尔骨来冒险,只死死地盯了顾昀片刻,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回去。
长庚闭上眼想象了一遍那番情景,浑身直发紧,恨不能真的被顾昀打断腿关在屋里——小黑屋也行,绝不抱怨。
3雁亲王又要南下!
40、顾昀曾经是他的慰藉……如今想来,这慰藉止于情愫泛滥的那一刻,自从顾昀回头正眼看他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不是了。
无情可以为慰藉,有情却是魔障。
有情,有欲,有色香声味,有日复一日的贪求,有恐惧忧怖,有妒恨离愁,有患得患失……
七情与神魂共颠倒,六根为红尘所覆。
4听闻沈将军一年之中总有三百多天想掐死安定侯,在这一瞬间,葛晨理解他了。
4最后一句话近乎铿锵,其实这一行人中,除了徐副使,不是老江湖,就是玄铁黑乌鸦,奸的奸,猾的猾,脚程奇快,会玩命也会杀人,一路惊险连着惊险,换成别人大概早就崩溃了,难为徐大人弱质一书生,怀揣颗为生民立命之心,竟一路跟着咬牙担下来了。
风雨如晦,而天地间有一书生。
4顾昀再怎么风流,也是正常的风,正常的流,在那事上还颇有世家子弟的陋习,要穷讲究些个“天时地利、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的雅兴,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床上一定要喊“义父”,挨顿打能挨得发情的“兴致”,一时头皮发麻地心想:“这好像是有点疯。”
因此他一指军帐门口,简短地道:“滚。”
4他头层冷汗方才被凉风吹飞,目睹隆安年间最规模庞大的一场狗咬狗,整个人已经惊呆了,第二层冷汗忙不迭地排队而出,简直不知道晕头巴脑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全须全尾地穿过这些层层叠叠的阴谋诡计的。
4经年以往,所有人都掺了不知几多算计与深沉,只有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里,依稀存着当年身在一片鳞甲中偷偷冲他笑的促狭与风流。
4只见方才那“腥风血雨我自闲庭信步”的雁王殿下突然就“伤来如山倒”了,镇定自若的“兽王”成了只娇弱的病猫,一只手软软地自顾昀肩上垂下去,气如游丝地小声哼唧道:“子熹,好疼……”
4义父,你想要我的命吗?
4长庚,我真没力气再去把一个……别的什么人放在心上了。
4“这个情况我以前确实不了解,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等到这场仗打完了,我挂印辞官,将军不当了。”
50、都怪你,弄得我都昏头了。
5你敢!
5混账,冻死爹了……嘎……嘎嘎……吉祥如意!花好月圆!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5而在这些宛如幻想的图纸下,还夹着一副画作,笔触并不精巧,看得出绘者不精此道,但意境直白,寥寥几笔,勾出了一个路边放爆竹的小孩,他身后有一棵不知长了什么的果树,大片的亮色结在枝头,不知画的是花还是果——而远处山水层层叠叠地晕染在边缘,显得又喜庆、又宁静。
那画上没写落款、也没有题诗,只标注似的挂了个题“河清海晏”。
无限江山似锦,尽在笔墨中。
顾昀心口一热,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撑着额头无声地笑了,会撒娇的小长庚可怜可爱,但执笔社稷的雁王才让他动容。
5长江后浪推前浪,百代风华有老时。
5然而出乎他意料,长庚从头到尾都安静极了,没有半点要疯的意思,顾昀那一句迷迷糊糊的“不能让他知道”像一根定海神针,结结实实地把他的心魂钉在了身躯里。
5老一辈的名将们或死于战场,或身老刃断,而江山不改,依稀又有少年人披玄甲、拉白虹,不知天高地厚地越众而出。
十年过去,还有下一个十年,百年过去,还有下一个百年。
5再也不想让你去打仗了。
5顾昀慢腾腾地站起来,正色对陈轻絮道:“蛮人如有异动,你们不要硬撑,发出信号,咱们这边立刻有人接应,多注意安全……等到凯旋归来,叫沈季平唱歌来听。”
听到前半句陈轻絮还跟着点头,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唱什么歌?”
死没正经的顾帅笑眯眯地说道:“越人歌。”
5所有人——哪怕是他的敌人,在那一瞬间,心里都清晰地浮现出“英雄末路”四个字。即使他是个丧尽天良的疯子。
60、加莱荧惑含混的歌声听不见了。十八部落数百年来巍然耸立的祭坛灰飞烟灭,浓烟滚滚上了长生的苍天。
6附一掌送抵江北,替我丈量伊人衣带可曾宽否。
6没现钱,现钱都被我男人拿去花天酒地了,卖身抵不行吗?
6顾昀在桌边一动不动地坐了足足有一刻的光景,然后下意识地握住先帝留给他的那串珠子——说来也是奇怪,顾昀久在边疆,又时常四处奔波,日常免不了磕磕碰碰,穿珠子的线断过好几次,但每次又都无一例外地能失而复得,到现在,线已经换过三次,珠子却一颗都没丢,依然凉凉地凝着一层水气附在他有点突兀的腕骨上。……像是那个疼他又害他的人真的一直在看着他。
6人人都以他为倚仗,谁会心疼他一身伤病?我有时候想起来,实在是……
6“大人,我以前听老兵说起过去的两江水军驻军,说他们在赵将军手下那会,饷银又多事又少,每天练兵也比其他地方的驻军来得轻松,不当值的时候还能上两岸杏花烟雨里逛逛,就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倘若是太平年间,指不定也能混上个‘军爷’了呢。”
“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见识短浅,拿得起刀剑的人,想来总比被人赶着的猪狗幸运。”
6去他娘的。瞎爱什么?轮得着他爱吗?
6我马上给陈姑娘写信,我我……我陪你辞官回家,你干脆把殿下一起拐走,愿意养伤养伤,愿意治病治病,管他什么李家张家的!我……
6沈易:“我对我喜欢的女人犯贱,应当应分,我不丢人,你又给谁当这个贱人?”
顾昀慢吞吞地回道:“果然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这不孝的东西,都学会骂人了。”
6固守一家一国,成一世名将,百年后老百姓会给你封神官立祠的,吃香火为生多好。
70、沈易叹了口气,将他珍藏在帅帐枕边的一个小盒子取了出来,里面有一把光华内敛的白玉笛,一叠厚厚的、不知是什么的海纹纸,还有几柄刻着不同人名的割风刃。
这小小一个盒子里,好像装了顾昀所有的情和义。
7雁王一直以风姿卓绝著称,无论敌人还是朋友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与大部分自小长在京城的公卿家贵公子不同,身上少有浮华,但和寒门士子或是军功出身的将士也不同,并无清寒与匪气。他看起来非常沉静,但不是了然大师那种青灯古佛的沉静,他像一头摆进寺庙中的凶神石像——让人凛然生畏,又落满寂寂香灰。
7长庚轻轻地撇过脸,远远地与那人群之外的铁傀儡群对视,没有生命的铁甲怪物中,有一只正在温柔地注视着他,它陪他练过剑,替他拎过点心,无数次地跟着他敲响那个人的门。
此时,它眼睛里微微闪烁着紫色的光,像是有一个身在远方前线的人,透过这没有生命的大家伙,静静地看着自己。
7“你这么叫他听不见。”何荣辉大步上前,一把将顾昀拖了起来,揪住他的肩膀晃了几下,铜锣似的嚷嚷道,“大帅!我的大帅!您快醒醒吧!出大事了,皇帝那小子死球了!”
7“我恨死你了。”
“我恨死你了顾子熹。”
7“长庚来,我给你擦擦眼泪。”
“你的花言巧语呢?”
“心肝过来,给你把眼泪舔干净。”
7“疼得厉害,经常会睡不着觉。”
“没看见你哭的时候疼,我能做一辈子噩梦。”
7我大将军一言九鼎,战无不胜。
7“你说有一个私愿,上一封信写不下了,下次再告诉我,是什么?”
“给你……一生到老。”
7顾昀忽然忍不住笑了,伸手捏起那枚药丸,笑道:“这小东西怎么和元和先帝的脾气一模一样?”
都是不合时宜的狠毒,不合时宜的温情。
……不合时宜的剧毒,不合时宜的解药。
“大表兄看着你呢。”
80、“这事我教不了你,因为我一般没这个烦恼,英俊潇洒到我这种地步的,无论干出什么事来姑娘们都不会觉得我猥琐。”
8吃醋早说啊陛下。
8“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配姓顾吗!”
“我看不见!”
8那人站定了,对长庚道:“你就算把他从这里带走,也养不大他,就算勉强带大,稍有风雨,他也经受不住……”
长庚小心地将那男孩瘦小的身体抱起来:“他可以依靠我。”
8我连风雨飘摇的旧江山都能收拾,难道还庇护不了一个顾昀吗?
8我以后会照顾好他,二位放心,别再往他身上楔钢钉了。
8看好你家驸马,让他没事在下面老实待着,少来骚扰我的人。
8陈姑娘收了长庚的信,当天就默不作声地赶回了山西老家,三下五除二地摆平了陈家上下,然后借西北到京城之间试运行的大雕飞回了京城,找到沈易面前,直白地质问道:“我才是陈家的家主,你对陈家有什么疑虑,为什么不来找我解决?”
8至此,山河依旧,四海清平。
8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他没见过血。
90、很多很多年以后,了然才从炮火喧天中,短暂地窥见了他那句“我都看过了”是什么意思。
9那徒儿也是众生,师父也是众生,佛祖也是众生吗?
9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尾部的尘灰,“顾昀”两个清晰的字迹就显露出来,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写着“小十六”……不是他自己写惯了的那种刻意追求雅韵的字迹,那字刻得很深,毫不花哨,甚至微微带着一点戾气。
玄铁营的将士们,每个人的割风刃上都刻了自己的名字,顾昀本以为唯独自己这个主帅没有,却不料原来他的名字在这里。
9“我怎么会怕你?”
整天想着怎么照顾你都来不及。
9再小的孩子也不会怕疼自己的人……
顾昀想着长庚那句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他曾经以为天性遇强则强,所以从未畏惧过父亲,却原来是记忆最深处已经模糊的地方,戳着一根没有芯的割风刃,顶天立地地护持着他。
9陈轻絮接过来:“临渊木牌要几百年不见天日了。”
长庚:“几千年才好。”
两人各自收起木牌,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在小火炉边,封存了一个庞然大物。
9准是他腹诽将军坡山神,把此神激怒了,派来了这一位——又是他的桃花,又是他的劫。
9你不是月宫的神仙么,怎么偷跑下来了?
9不放,既是落在我手里了,红尘万里,你可别想重新位列仙班了。
9暗河水声“隆隆”作响,澄澈的月光下,树影婆娑,他借光四顾,发现这自小长大的地方,竟也有些认不得了。
胡虏已尽,远征已矣。
秋风吹不尽明月,到如今,月圆人圆,改了天地。
杀破狼 同人
农历庚子年,太始帝李旻还政于李铮,带着安定侯顾昀回到了两人精心修建的故园。
故园便是当初安定侯给太始帝的“聘礼”。在顾大帅精心修建之下,故园便是一处精致的江南别庄,与当年荒凉如鬼宅的安定侯府相比多了景致,更多了一份情意。
新的一年到来,与往年相比明显不同的便是我们的太始帝不再忙于国政了,从除夕到元宵节,作为太上皇的李旻丝毫没有自己应该“老成持重”些的觉悟,而是整天都腻在他的小义父顾昀身边。但除了每天中午的那一个时辰,这个时间段,我们太上皇又要搞些什么新花样呢?
元宵节的第二天——正月十六,是全府上下最忙的一天,不为别的,因为这一天正是大梁安定侯的生辰,每年生辰若顾昀身在侯府,那必是由长庚亲自安排,若赶上顾昀身处军营,那长庚也必会写上一封家书,叮嘱顾昀吃寿面。
这一天,长庚早早地便起身为寿星准备惊喜了,为了不惊动顾昀,长庚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去外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往厨房走去。跟往年一样,一碗热的长寿面,不假他人之手,完全亲力亲为,面里肉和鸡蛋自是不能少,还有每年都被安定侯嫌弃的青菜,也似约定俗成般,青菜无论吃不吃,都必须出现在碗里,准备好寿面的长庚便把厨房还给厨娘,并对在一旁陪着的王伯说:“王伯,一会儿先把寿面端给我义父,我去叫义父起床。”
长庚沿伊人廊往回走,似是想到什么,便驻足一会儿,才急匆匆赶回卧房,长庚见到还在睡梦中的顾昀,便和衣躺了下来,凑到顾昀耳边“义父,子熹······”的叫了起来,顾昀被长庚吵醒迷迷糊糊的向卧榻里侧摸去,摸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早就不需要那东西了,睡眼惺忪的顾大帅见到自家心肝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抬手用被子蒙住了头,还大言不惭道:“虽说本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但陛下,这都好几年了,您还犯花痴啊!”长庚也把头钻进了被子里,低语道:“义父,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此时为人“正派”的顾子熹道:“人家都说温饱思···咳···那什么,咱这还没用膳呢,你正经点儿。”长庚挤出两滴泪珠挂在眼角委屈巴巴地说:“义父,人家一大早起来去给你做寿面,你都不奖励我什么吗?”说着还把手伸到顾昀手里,“而且义父你摸,我手都冻凉了呢!”顾昀宠溺地看着,然后在长庚额头上留下一吻,道:“长庚,我这几年想办生辰宴,不是贪图那一碗长寿面,而是有你在我身旁,不管是珍馐美味也好,还是同僚抬举送的古玩字画、珍宝玉石也罢,都不如你,因为有你,我才体会到不加权谋的牵挂是什么感觉,因为有你,我体会到被人时时刻刻记在心上有多美好,即使不能饮酒、即使我每年的长寿面里都有几块“绿色”,我也觉得还挺幸福的。”长庚被这一大清早的表白羞红了脸,随即伸出胳膊搂着他的子熹:“义父,起床啦,再赖床,寿面就不好吃了。”顾昀起身,但又被长庚压倒,随之耳畔响起“子熹,生辰快乐!”这一股“暖流”可吹不红顾子熹的脸皮,要想让大梁的安定侯脸红,非蒸汽铁轨车的蒸汽不可。
此时的顾君亭中早已被十几个铁傀儡包围,今年的铁傀儡没有被贴上红脸蛋,而是手里都拿着画、顾昀上前细看,发现全部是自己。有在战马上驰骋的英姿、有赋闲在家吹笛子的、有与八哥斗嘴的、更有接见蛮族使节他护长庚于身后的画面······长庚拿着虎皮大氅给专注看画的顾昀披上:“义父,故园的蒸汽灯虽说不少,但不可大意,还是要多加些衣裳的。”
用过早膳,长庚顾昀二人便来到伊人廊,此时的伊人廊令顾昀十分惊叹,因为昨天的伊人廊还不是这样,在此之前,伊人廊只是普通的两折三升逐级而上的回廊罢了,回廊外无非是一些假山等美景,而他现在看到的伊人廊两侧立满了屏风,从故园正门水榭处一直延伸到登临阁,每扇屏风足有四米长,每一扇屏风都画着他们共同经历的或磨难、或幸福、这第一幅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全身布满血迹的小小少年靠在一个身着狐裘大衣的青年怀里,这是梦开始的地方,是长庚第一次见到顾昀的地方,二人一幅幅看下来,有被长庚单方面定为“定情信物”的铁碗扣、有二人当初在雁回一起逛集市、有二人共同对抗铁傀儡、有长庚为顾昀准备的长寿面、有侯府的梅花、有顾昀留在长庚床头的一片肩甲、有二人互通的家书、有二人共同平叛东海之乱、有顾大帅偷走的竹笛、有官道遛马久候顾昀不至的长庚,有进山平叛傅志诚、有顾昀酒后调戏长庚、有二人雪中长谈、有长庚对顾昀表露心迹、有二人的城破之吻、有长庚怀抱顾昀出去晒太阳、有长庚亲自押送军备辎重顾昀着急来相见、有二人牵手互通心意、有二人书房闲谈、有长庚提着盐酥小黄鱼递给顾昀眼中满是宠溺,有顾昀谨慎地为长庚针灸、有二人在朝堂上的互相倚靠,有二人在大雕上生死相依、有二人在大殿共同应对蛮人使节、有半路打劫雁王殿下的安定侯、有收复江南二人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有二人漫步于踏雪闻香林、有二人共放荷花灯、有二人于顾君亭中相互依偎······这一幕幕如刻在脑子里,是那么深刻,这就是长庚为顾昀准备的惊喜。“义父,这个作为你的生辰贺礼,你可喜欢?”难得见长庚喜怒形于色,顾昀便开口:“喜欢,只要是心肝儿送的,我都喜欢。”长庚把手揽上顾昀的腰,顾昀也把手搭在长庚肩头。二人久久的抱在一起。
“义父,我们沿伊人廊走回去,到水榭的尽头迎接一下客人吧!”听到长庚的话,显然没想到的顾昀开口:“陛下,一个生辰而已,您这是给臣准备了多少惊喜啊!”长庚含笑:“顾卿生辰,愿普天同庆。”
长庚、顾昀二人过水榭来到故园正门门口,远远便听见一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喊着:“爹爹,前面就是顾叔和李叔家了吗?”旁边牵着小家伙手的男人开口:“嗯,前面就是,不过嫣儿要记得,到了顾叔家里,离顾叔远点,否则他会带坏你的。”男人话音刚落,顾昀便大喊:“好啊,沈季平,你居然对我大侄女说我坏话,你出息了啊!”顾昀迎接了沈易一家三口,几人寒暄过后,便等来了曹春花和葛晨,葛晨和曹春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长庚,一坛桂花酿、一包桂花糖饼,小葛开口:“今儿侯爷寿辰,大哥肯定忙坏了,所以我和小曹给大哥带来了桂花糖饼,至于这桂花酿,侯爷能否喝到,那自然是全凭大哥做主了。”在一旁的顾昀早就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小崽子,不给我礼物不说,还特地带了一坛酒,这不是······”“义父,如果还像上次那样喝,我姑且可以让你尝尝。”长庚说完便带着沈易一家、曹娘子、葛胖小沿伊人廊往登临阁而去,此时的顾大帅想起上次品酒的经历,长庚那小兔崽子拿了一根筷子沾了一滴酒,就让他舔了一下,想他堂堂安定侯,何时受过此“折辱”,真是太过分了。等顾侯爷回过神来,便只看见了几人的背影。到了登临阁,这里建造了起鸢台,是红头鸢起飞的地方,七人登上红头鸢,鸢中早已准备好酒席,几人落座,沈易率先开口:“上次给大帅他“老人家”贺寿,咱们玩了击鼓传花,这次谁还有什么好点子吗?曹春花沉思了一会儿,要不我们还是玩击鼓传花吧,我最近也不知道什么新花样啊!这次花球里的字条就由今天的寿星——大帅来写,由我们的小嫣儿来击鼓怎么样?”曹春花说着还伸手逗了一下沈嫣。相比让沈嫣击鼓,让顾大帅写纸条却遭到了以沈易为首的···一个人的阻挠。见只有自己反对,沈将军也只好看在顾昀生辰的份上,勉强不加阻拦了,遂默默地收回了意见。见到有大展拳脚的机会,顾大帅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嚷着:“这个好,这个好!”
第一轮,随着鼓声停止,花球落在了陈轻絮手中,陈轻絮拈出一张字条,只见字条空无一字,在陈轻絮沉默之际,沈将军探头过来,见是白纸便忍不住朝顾昀吼道:“顾子熹,你什么意思,怎么没有字啊,你倒解释一下啊!”被吼的某人悠闲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道:“本侯墨宝那是能传世的,岂能轻易外泄,说着还咳了一声,既是提督夫人抽到了字条,那我自是要好好想一想该提一个什么问题呢?”顾昀略顿一下:“你现在的夫君可是你心目中的良人?”这种需要撒狗粮才能回答的问题,除了顾十六,别人多半是会不好意思的。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一分一秒过去。“嗯,他是值得托付的。”说完陈姑娘便红了脸低下了头。顾昀还打算乘胜追击:“仔细说······”“子熹,快放过沈将军一家吧,沈将军可是大梁的股肱之臣,铮儿还要仰仗呢。”自家心肝儿的话还是要听的,乖乖闭嘴的顾十六靠在自家男人身上。
第二轮花球落在了曹娘子手中,却被曹娘子扔给了葛胖小,葛胖小无奈的捧着花球,却并没有要扔回去的意思。见花球在葛胖小怀中,顾昀眼中冒着八卦之意:“人常盼望一个两心相知的另一半共度余生,小葛,你也光棍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对何人芳心暗许啊?来说说。”顾昀边说还边用余光瞥着小曹。小葛听到顾昀的话似是被戳到了心里的某个位置,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很愿意跟他一起玩,长大了一些,只要他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他,我知道他嫌弃我没出息,所以我才进了灵枢院,我想跟我师父干出一番成就,我也没有别的能力,唯有靠勤来补拙,我真的特别在乎他。”小葛最后一句话近乎喊出来。几人被葛胖小真挚的话震惊到了,想到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葛胖小,再看看现在身姿颀长、风姿绰约的葛晨,一个把情感封存在心里十几年的少年任谁都要心疼的。“小葛,你现在可是奉函公高徒兼嫡传弟子,将来继承你师父的位置不在话下,而且你这长得也不赖,是,是跟你长庚大哥比不了,更比不上天生丽质的本侯,不过要想吸引几个花痴的少年也没有困难吧。”某人臭不要脸的夸着自己、安慰葛胖小道:“说说,是谁啊,实在不行,让你长庚大哥为你选几个俊美的少年、给你赐个婚。”“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侯爷您怎么还这么没正经啊,侯爷,您这么皮,我长庚大哥知道吗?”小葛小声絮叨着。其实不必问葛晨到底钟情于谁,从他的话中,大家也能猜出个大概。而此时葛胖小心中的那个人却“浑然不觉”,亦开口起哄:“葛胖小,你这是看上谁了啊?”说完还开口大笑起来。无奈的小葛攥了攥拳,“曹···娘子,就是你,你在我心里很久了,如果你不讨厌我,请让我照顾你。”被突然的表白吓到的曹春花不知所措道:“我···你···”“你不要马上回答我,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请你考虑一下我。”葛晨的话彻底让曹春花懵了。其实一直以来,曹春花也是愿意跟葛晨在一起的,那份成熟的包容也是让他留恋的,曹娘子举起杯:“葛灵枢,这么多年感谢你的厚爱,的确,我不讨厌你,甚至也蛮崇拜的。说着他还笑了一下,不过我能考虑一下吗?我想考虑一下该以一个什么状态···接受你。”这种大团圆的结局最适合春节喜庆的氛围。另一头,顾昀央求着:“长庚,你看小葛和小曹都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幸福,这是大事啊,得庆祝!你就让我喝一杯酒呗!”说完嘿嘿地笑着。“子熹,这酒太烈,若你实在想喝,那只能······”略作停顿的太始帝看着身旁的顾侯爷,“只能什么?”一旁心急的某人问道。“我饮下这酒,再喂给你,你看可好?”任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顾大帅也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做如此掉节操的举动。遂讪讪地笑了笑。
第三轮花球落在了长庚手里,顾昀见拿着花球的长庚正欲开口,却被沈易拦了一句:“大帅,这个问题可不能由你来问,避嫌懂吗?”其他人也都附和地点着头。“我来问,我来问,陛下,我们都知道蛮族的乌尔骨是一种能吞噬人性的邪神,我们也都见过那蛮族三皇子作为失败的乌尔骨的祭品是什么样子,那既然乌尔骨如此强大,那陛下是靠的什么保持心性,没有屈服在乌尔骨之下的呢?”顾昀也盯着长庚,他也想知道曾经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里,长庚是如何抵制乌尔骨的。乌尔骨作为蛮族部落的最古老的邪神,其威力之大在座的几位有亲自体会过的,也有亲眼见过的。对于长庚来说,能抵御乌尔骨的自是有很多。陪他从雁回一起走出来的曹春花和葛胖小,始终絮絮叨叨给他温情的沈易,一直不离不弃为他医治乌尔骨的陈轻絮,还有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小义父······正是因为有他们,长庚才没有疯魔,才没有败给乌尔骨。“那次······”长庚开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我大哥刚即位时命义父和沈将军护送加莱荧惑出关,义父怕我死乞白赖非要跟着,竟选择了不告而别,”长庚说着淡然一笑,“那时的我初到京城,对一切都那么陌生,唯有侯府,唯有义父能安放我一颗漂泊孤寂的心,当我发现义父走了,甚至都没跟我说一句实话,我就觉得我是作为累赘被义父抛弃了。我其实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坚强,我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也就是那一次我才了解了乌尔骨的威力,在乌尔骨的扭曲下,我觉得义父就是不想要我了,当人活着的最后一线光明缓缓暗下来的时候,也就彻底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而我还能活下来,转机还是义父,我想到了冰天雪地中、群狼环伺下、义父为我披的那件裘,义父环抱我于怀中的那双手臂,还有义父送我防身用的铁碗扣,后来我偷偷地查了一下,还挺贵重,在雁回的时候,义父从不逼我读书,就仿佛我开心比我学有所成在义父眼里要重要得多。我那个又聋又瞎的小义父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却是我全部的寄托······”“陛下,您快停下吧!您和大帅互为彼此的慰藉,我们早都知道了,那些话还是作为你们的闺房之乐吧!臣每听一句都身心俱疲,求陛下放过臣等一干人。”曹春花跟着附和:“臣附议。”“额,沈季平,这可是你问的问题,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你,你还嫌弃上了,这几天不许走,在故园多住几天,我和长庚的故事长着呢,我慢慢给你讲。”顾昀话落,沈易连声道:“大帅您嘴下留情,末将知错了,快饶了我吧。”
在沈季平一片讨饶声中结束了游戏,顾昀抱起一旁的沈嫣说:“嫣儿,走,顾叔带你去折几只梅花······”
早年的顾昀和长庚都算不上幸运,个人伤痛、身世凄惨、国家罹难、一系列的生死离别他们都经历过了,而如今的几分闲情是他们能珍惜的最好的明天。
本来打算赶在正月十六顾大帅生辰写完的,但实在过于懒惰,不过这也算是完成了,没有P大的文笔,也不能完全理解人物,此文仅代表个人对长庚、顾昀二人的喜爱,求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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