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诛仙同人
(一)
梦里的脸庞,生死关头最想看见的人,握在手里死不肯放的水绿衣角。
那一刻,诛仙劈下,她奉上三生七世,不过希望他做一个平凡快乐的少年,他可以继续痴恋他的师姐,也可以爱上出尘绝艳的陆雪琪,没有所谓,只要他开心。
可他偏偏为她成为鬼厉,偏偏癫狂十年,戮尽众生,他没有想到,这不是她的本意。
谁叫她不知道,在竹林相拥之前,他已经在那口古井之中,看到的人是她啊……
其实你又怎会知道,我千百年间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当一回这样的傻瓜,然后也有个傻瓜好好对待我而已。
一阵轻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而响,绿色的衣角轻轻飘起,仿佛也带着几分笑意,清脆的铃声,随着风儿飘然而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三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张小凡从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那一绿萝女子,金玲声响,伤心花开,那女子,盈笑嫣然,朱唇微启:“小凡。”
时间太长,长到足以忘却前尘往事,可偏偏有个身影怎么也抹不去,在心底扎了根,成了执念。
屋檐外的铃声叮当响,张小凡翻身下床,大黄听得动静,窜了进来,在张小凡脚下摇尾巴打转。
张小凡蹲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小灰从房梁上跃下,骑在大黄的背上,对着大黄又抓又饶,大黄老了,跟小灰玩不动,小灰有所察觉,安静地坐在大黄身上,三只眼睛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一丝浅笑,收回手,走出屋。
天微亮,风起,屋檐下的铃铛再次响起,张小凡望去,那一抹水绿衣角轻轻飘荡起来。
张小凡凝视那一抹衣角,呆呆地笑了起来,仿佛那里站着的是他爱恋之人。
张小凡简单收拾下,便启程来到早已坍塌的狐岐山。
那里埋葬他一直想要守护的人,想等她醒来,许她一生一世。
然,他失了她。
张小凡来到一座坟墓前,那是碧瑶母亲小痴的坟墓,只是那座坟墓旁又多了一座,是鬼王万人往。
今日,张小凡代替碧瑶来看望她母亲,而面对鬼王的墓碑时,张小凡也同样弯身一鞠。
再次抬起头来,他看到碧瑶站在自己身旁,仿若回到那年,她带着他去看她母亲,她在她母亲坟前对他说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如果她从没和他遇见过,如果他不去找她,这样,他心爱的女子就会在某处活得好好的。
张小凡望着她,碧瑶也望着他,只是两眼相望,足以倾覆众生。
“碧瑶,你会怪我吗?你父亲的死是我造成。”
碧瑶没有回答他,两手搭在后,傲然却依旧笑而不语。
“你消失的那段日子,我回到了青云山下,还记得我们小时初识的山洞吗,那里又长满了很多荒草。我不再是鬼厉,不再是血公子,做回了你喜欢的傻小子。”
“碧瑶,我想你了。”
对面的绿萝女子还是笑着,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只要再稍稍靠近一下,他就可以触碰他心爱的人。
可他还是收回了手,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怕他一碰,她就消失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那日狐岐山震塌,他的世界也跟着震塌,留下的那一抹水绿衣角是他唯一的信念,只要没有找到碧瑶,他就不会放弃寻找碧瑶的下落,十年都挺过来了,再多挺几下又有何妨。
(二)
张小凡待了一阵,转身离开,却撞见一袭黑色衣裳,脸上蒙着一层黑纱的幽姬。自他与鬼王在石室中动手后,幽姬便离开了狐岐山。没想到这一次碰面,又是一番时境过迁。
幽姬向张小凡走来,几欲脱口而出叫他鬼厉。
可看到张小凡一身青衫布衣,幽姬止住步伐,不觉笑了笑。
张小凡低头尊称她一句,“幽姨。”
“你不该来这。”幽姬越过张小凡走到鬼王和小痴墓前。
“这里有碧瑶的亲人。”
“可你杀了她父亲。”幽姬转身,言语间动容,让她忘了鬼王复活兽神一事。
张小凡身子一紧,没有说话,只身向前离开。
幽姬动了动唇,还是未能对他说出,那日狐岐山震塌,她听到深渊之中清脆的铃铛声响。
张小凡回到青云山下的草庙村,脚下停顿,望见远处房屋前站立一白色身影,手握天琊神剑,衣抉飘飘。
那人听得动静,背转过身。还是那般冷若冰霜,清丽无比。
只是在见到张小凡时,嫣然一笑。
虽说陆雪琪已接任小竹峰首座之位,但张小凡还是称她一声“师姐。”
这是张小凡在青云山下第二次相见,第一次乃是碰见。
张小凡把陆雪琪请进屋。
铃铛声响,陆雪琪抬头望去,屋檐下挂着的铃铛还有别上的那一抹水绿衣角,都让她想起那一绿萝女子,那人活着,她争不过。那人死了,她也争不过。
屋内简陋,但却摆放整洁。陆雪琪将天琊搁置桌上,弯腰坐下。
张小凡为她沏了一壶茶。
小灰还是骑在大黄身上闹它,两个一猴一狗,在屋内屋外窜来窜去。
张小凡坐在她对面,二人简单问候,陆雪琪说了一下青云门各大七脉之事,说她师姐文敏已怀有身孕。
张小凡想起他大师兄宋大仁,知道自己当爹,模样定是欢喜。
陆雪琪不再劝说他回青云门,但还是说,他们都很想他,想他回来。
张小凡没有说话,他望向窗外,望向那一抹水绿衣角,铃铛声从不曾断过。
陆雪琪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里竟起了一丝酸楚。
陆雪琪没有多待,她离开后,张小凡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向天边,那里燃烧着殷红般的云,他听得身边女子对他说,“小凡,我们一起走吧,找一个没有正派,也没有魔教的地方去。天下之大,我们随便去哪里都行。你不愿入我们圣教与师门为敌,那我们就不入,一起走遍天涯海角。”
他低低应一句,“好。”
身边之人,笑容明媚。
他低眉,倾了一世,把自己丢进她的风铃中。
(三)
夜幕将至,房梁上残破的灯笼亮起的烛光照亮一寸之地,在这座荒废已久的草庙村里显得孤寂。
张小凡挽起袖子,在厨房揉面团,烧开的水冒出的热气从锅盖底下溢出。
噬魂棒被弃在一旁当作了烧火棍。
没有小灰的闹腾,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台阶之上闭目养神,这狗从山上跑下来都不知有多少天了,也不见得它回去,怕是到时山上的人会寻来。
兀然,大黄猛然睁开眼抬起脑袋,盯向前方某一处。
风铃声响,大黄站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走来一白色身影缓缓而来,是一位白衣女子,面貌美艳娇媚,白衣飘拂,不沾人间烟尘。
小灰不知从哪窜出,一股子跑到女子身边,爬到女子肩上坐着,对她咧嘴呵呵直笑。
小白睇了小灰一眼,小灰摸头,犹豫几下,从小白的肩上跳了下来,尾巴翘得老高,像只小猫一样左右蹭着小白的裙裾。
大黄从刚才的警惕变得有些懵。
小白走上台阶,大黄跑进屋,窜进厨房围着张小凡。
“怎么了?”张小凡看着脚下的大黄,不由问道,但耳聪目明地他却很快抬盯向了门口。
张小凡竟愣住了。
小白走了进来,捂住口鼻,一脸嫌弃样瞧了四周,最后才望向张小凡。
小白嗤地一笑,竟是惊心动魄地美,身姿婉约而修长。
“侄女婿,傻啦?”
张小凡回过神,笑道,“姨婆,好久不见!”
小白瞬间拉下脸,真想就这样揍过去。
但见张小凡满身脏污,也就嫌弃样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怼一句,“没有了副宗主之称,你也就成了粗布麻衣。”
“我本就一凡人。”张小凡道,“你怎会找来这?”
“我在小痴墓前碰见了幽姬,她说你也去了墓前。我就想了想,你不回青云门,但能待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了,索性找来看看。”
“你那日离去,可去了哪?”
说起那日,小白便不由愣神,那日夜晚,她可是抽了那时的鬼厉三个嘴巴子,便愤然离去。
“游山玩水,寻找天狐一脉。”
“可有进展。”
“有啊!”小白娇媚一笑,翘起了二郎腿,将身子倚靠在方木桌上,伸手玩把着前襟的一缕头发。
张小凡继续揉着他的面团,不再说话,似是对她的进展毫无关心。
而小白也未见得要道出。
“你居然会做饭,做的啥啊?”
“包子。”
小白又一脸嫌弃,张小凡瞧见,只是无奈摇头。
张小凡在厨房忙碌许久,小白按耐不住,起身走过去。
“鬼厉,你就不问我为何找来。”
“那姨婆何时走。”张小凡问道,“姨婆叫我小凡就好。”
小白又是一愣,“你怎又叫我姨婆,我这般貌美如花被你一叫,成了老太婆了。”
张小凡一笑,“你可大了我几千岁,又是碧瑶的姨母。”
小白瞪他,“我真想揍死你。”
“好好好,小白。”张小凡这才妥协。面前这个活了几千岁的女人,岁月从不曾在她绝世容颜间留下丝毫痕迹。
“其实我找你来,是想说碧瑶的事。”
张小凡瞬间停住手上的动作,睁大了眼睛看向小白,他几步冲了过来,不顾满手面粉抓住小白的手臂,很激动,开口的声音几近微颤,“是不是找到碧瑶了,她在哪?”
张小凡死死盯住小白,他眼底皆是希望。
而张小凡的希望,天下人皆知。
小白被张小凡抓疼了,即便这样,小白还是对他心生不忍。
他十年的奔波流离,只为救心爱之人,好不容易有复活的希望,却功亏一篑,尚且不说救活之事,现今连尸身失踪不翼而飞。
原以为那日的三个嘴巴子劝醒了张小凡,可他还是未能放下心中执念,带着一抹残衣角来到这荒废已久的草庙村。
十年癫狂,为她变成鬼厉,戮尽众生。又为她变回张小凡。
也是,小白认识的鬼厉就是这样,即便张小凡让她叫他小凡,可他还是鬼厉,不管是鬼厉还是张小凡,碧瑶都是放在心尖上要一生一世的人。
“我经过东海流坡山已得知碧瑶的合欢铃在合欢派,但不见碧瑶。”
合欢派虽转投鬼王宗,但总坛还在东海逍遥涧
张小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听懂。
“合欢铃乃是金玲夫人的遗物,是合欢派的镇派之宝,那日狐岐山震塌,所有人顾及不暇,而金瓶儿也在鬼王宗,尚如今合欢铃在合欢派,这说明什么。”
金瓶儿进过石室。
当年诛仙剑劈下,合欢铃只扣下碧瑶的一魂。直到张小凡找到苗族复活术,大巫师施法将被困于九幽之下的魂魄召集出来,碧瑶的三魂七魄才得以重获新生,扣在合欢铃里,当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救活碧瑶,然而还是功亏一篑。
张小凡松开了小白,面上虽是平静,可眼底波涛汹涌。
“但你还是要做好准备。”
做好希望落空的准备。
张小凡什么都不顾,拿起噬魂棒就走。
小白拦他,“你干嘛去?”
“找她。”
“你疯了,大晚上的你要去流坡山?”
“自她失踪后我就已经疯了,那么多天我都找不到她。她一定会埋怨我为什么不去找她。”
“你是张小凡,碧瑶她怎会埋怨。”
是啊,那个以身为他挡下诛仙剑,奉上三生七世的女子怎会埋怨他。
可他就是想找到她。
小白没能拗过张小凡,与张小凡商议连夜去了渝都城找金瓶儿。
(三)
第二天,张小凡和小白站在锦绣坊前。
锦绣坊门敞开,张小凡走了进去。
丁玲一身黄衣裳,听到动静转身过来,见到张小凡那一刻时,微微怔住,但很快平静下来。
小白随后跟了进来,将锦绣坊内堂扫了一圈,然后一眼定向丁玲。
小白见过丁玲,那日金瓶儿被林惊羽所伤,还是这姑娘出现把金瓶儿带走。
“张少侠,近来可安好。”丁玲微微一笑,问候道。
“金瓶儿呢?”
“你要找瓶儿姐姐?真是抱歉,瓶儿姐姐跟小环野狗他们早就离开了这。”
小白叫起来了,“喝!妮子谎话起来含笑不带眨眼的。金瓶儿老早就回渝都城了,你这般说,莫不是躲我们。”
丁玲依旧只是笑,不急不慢,“这位姐姐说笑了,瓶儿姐姐若是回来,张少侠怎会不知。姐姐,我这刚到一批新衣料,很适合姐姐,要不要试试。”说着,便吩咐里面的人捧一批衣料过来。
小白没理她。
张小凡暗自动用手中噬魂棒,来感应碧瑶的合欢铃。
但,无果。
这时,走进一青衣男子,样貌清俊秀朗,与张小凡一般年纪大,二十有七。
来人一眼看向丁玲,语气憨厚,“丁玲,晚上我们去河边放河灯好不好。”
是阿相。
阿相说完这才意识到丁玲身边还站着两个,当看到张小凡时,阿相瞬间呆住,不敢置信。
阿相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张小凡,张口就骂:“张小凡!好小子,来了渝都也不来找我。”说着走过去拍了一下张小凡的背,然后又是一抱。
小白和丁玲都看着他们。
“走,到我山海苑吃酒去。”阿相拉住张小凡的手就要走,俨然忘记他来锦绣坊作甚。
张小凡不走,阿相狐疑看他,才注意到身旁的小白,竟一时看呆了。
丁玲见阿相那副模样,气结,一脚就踩了过去,疼得阿相抱脚嗷嗷叫。
“阿相,有时间我再去找你,对了,你可知金瓶儿去处?”
“金瓶儿啊,她不……”话都没说完,丁玲又是一脚踩上去,疼得阿相面容扭曲,“丁玲,你谋杀亲夫你。”
丁玲揪住阿相的耳朵往外面拽,“你不是来找我放河灯吗,好啊,你现在就去买灯花,我喜欢大的,你买个超大的回来见我。”
就这样,丁玲把阿相拖出外面,阿相一脸高兴应允,跑去买灯花,回头之余还对张小凡说,“晚点,等我回来找你,别走啊!”
丁玲回头对张小凡说:“张少侠,瓶儿姐姐若是回来,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对了,今日中元,晚上跟我们一起赏月,阿相也与你许久未见。姐姐你说如何?”
小白抬眸瞪丁玲,丁玲笑笑不语。
又是一年中秋了。
张小凡和小白走出锦绣坊。
“你真要去东海?”小白问道。
张小凡看了一眼手中的噬魂棒,应了声。
小白无奈,只得摇摇头叹息。
张小凡和小白走后,丁玲走进锦绣坊内屋金瓶儿一身红色衣裳出现在内堂,她问道,“鬼…张小凡走了?”
丁玲点头,满脸疑惑不解道,“为何不告知张少侠你回渝
金瓶儿惆怅一下,“再等等吧!”
金瓶儿的目光转向一间厢房,不难看出,那里设了结界。
(四)
夜色阑珊,灯火通明。张小凡站在河岸望向河面上漂向远方的河灯,每个河灯承载了放灯者的愿望。岸上依旧有很多人在放河灯,或友或侣,也有像他一样孤身一人。
时光仿若回到那年,他穿着青云门弟子服,与惊羽,陆师姐,书书,小环,还有…碧瑶她们。也是在这里一起放的河灯,年少时,以为就这样会走很远。
小白走到虹桥处,身边皆是人来人往,她一眼望去,是张小凡孤寂的身影。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远处有掌声响起,
戏台上,有一对少男少女穿着戏服表演话剧。
“是死又何妨,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小白看到张小凡走向观看表演的人群里,也听到这句台词。
小白是嫌弃的,她不能理解世人把情感歌颂的至死靡它。
可她看到张小凡,就能理解了。
张小凡站在人群里,目不转睛盯着戏台。
当年碧瑶忘词,改了正道剑一和魔教凤梨的结局。
却未想到,十年之后,竟还有人把这个结局演绎下去。
“小凡你不要怕,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话剧终,有掌声,有吆喝。
人群里,白纱轻掩,绿萝霓裳,裙裾摆动,那人身影背转而过,铃铛声响,止在腰间。
噬魂棒兀然青光亮起。
张小凡瞪大眼眸,不可置信。他快速转身,朝人群探去,只是一眼,便寻到熟悉的身影。
张小凡二话不说向前追去,无奈人群涌动,连番几退。好不容易追出去,却见那人身影消失在小巷转角处。
噬魂棒依旧在亮着青光。
张小凡顺着噬魂棒的感应追进了小巷。
小白只是看了个灯花,一转眼就不见张小凡,目光向周围寻去,仍未见踪影。
小巷子里漆黑,没有烛光,张小凡跑进去后几下便慢下步伐。
噬魂棒的青光越来越微弱,最后完全感应不到合欢铃。
张小凡顿下脚步,握紧噬魂棒,盯着漆黑的前方。
烟花突然又在上空绽放,照映到小巷的景象,很快又没入黑暗,但又很快亮起。
前方有个身影向张小凡款款而来。
待走近,借着烟花绽放的光,张小凡看清来人竟是锦绣坊的丁玲。
“是你!”
丁玲提了一个灯笼,只是灯笼未点烛火。丁玲笑,“张少侠,怎走这来了,今夜城里很是热闹,阿相寻张少侠许久了,在山海苑等你。”
“丁玲姑娘,我还有点事。”张小凡说完正越过丁玲往里走去,却被丁玲伸手拦住。
烟花在上空一簇簇绽放,张小凡盯着丁玲,看清了她的脸,面无表情。
“前面是死胡同,张少侠还是不要往里走了。”
张小凡没有理会她,径自往里走。
丁玲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站着不动。
没过多久,张小凡回来了。
丁玲听得脚步声,笑道,“都说了里面是死胡同,张少侠还不信。”
张小凡没有说话,手中的噬魂棒没有一点感应。
丁玲从袖子里拿出火折子点亮灯笼,橘黄的光芒溢出,衬亮一席之地。
“张少侠,走吧。”
丁玲说着向前走,张小凡望了望周围,踌躇不前,最后跟了上去。
(五)
小巷不远处的一栋茶楼,有一蒙面轻纱女子立在阁楼上,从她的视线望去,可以看到小巷里打着灯笼的丁玲以及张小凡。
夜风拂过,面纱扬起,水绿衣裳,猎猎而舞。
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那一背影,竟微微泛红。
喃喃唤了两字,“小凡。”
金瓶儿从那女子身后走出来,顺着女子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丁玲和张小凡越走越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屋檐下。
金瓶儿微叹,看着她,“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金瓶儿,左手抬起,手上一朵奇花入目眼前,随之面纱揭下。
细眉秀目,玉一般的肌肤欺霜胜雪,在这黑暗中彷佛带了妖异般的艳丽,竟有种动人心魄的、诡异的美丽。
十年光阴未蜕变她少女般的面貌。
十年光阴改变许多人。
岁月蹉跎,
有人离开,
有人死去,
所有人经历了十年,然她,在九幽待了十年。
“碧瑶。”金瓶儿唤道。
碧瑶看着金瓶儿,“明日我便离开渝都。”
“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浪迹天涯。”
“你真不告知青龙幽姬他们你活着的消息,张小凡也不愿告诉吗?”
碧瑶偏过头,“昔日的碧瑶已随鬼王宗消失在狐岐山的深渊下。”
“张小凡呢,这十年间他无时不刻想要救活你,为你入鬼王宗,你醒了,为何不让他知晓,他现在又像个疯子一样到处寻你。以前的碧瑶,断不会让张小凡为她难过。”
“金瓶儿,我爹死了,鬼王宗也没了,魔教跟青云百年来的恩怨该停了,我不想报什么仇。可你让我怎么面对小凡,我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继续他在一起,那是我爹,我爹他死了。”碧瑶说的很平淡,却字字透着悲伤,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金瓶儿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叹气。
“我无所求,只愿他好好活着。”
金瓶儿神情凝重盯着碧瑶的身影,再度叹气,你可知,他活着也是这般死着的。
(六)
丁玲带着张小凡来到山海苑,阿相早已在厢房备好了一桌酒席,见到张小凡出现,欢喜地将他迎来。二人坐下,丁玲为他们斟了两杯酒后,以“不打扰兄弟二人叙旧”为由便走出厢房。
张小凡许久未过沾酒,此番阿相如此邀约,也不好推脱,拿起酒杯与阿相碰杯。但毕竟不胜酒力,才几杯便喝得晕头转向,满脸通红。
阿相笑:“十年了,你还是这般不胜酒力。”
张小凡也笑,却不言语,将斟满的酒一饮而下。
没过多时,张小凡醉倒在桌子上,而阿相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这时,放在一旁的噬魂棒亮起青光,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水绿身影走了进来,腰间别的金玲铛受到感应般,金光亮起。
那人来到张小凡身前,亦如当初认认真真仔细瞧他,倾身伸手便将他落在唇旁的发丝撩至他耳后。眸光温和柔情。碧瑶将一旁搁置的披风给张小凡轻轻披上。
张小凡眉目紧蹙,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碧瑶下意识想为他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僵在了他眉目上方停了半晌,他的脸,他的气息,真真实实呈现在她面前。九幽是一个炼狱,她的魂魄在每每承受噬心煎熬时,她便念着他,想着他,以至于后来,疼到麻木,感官尽失,她便想不起他的模样来,她的念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手指曲了曲,终是寂寥收回。
在她转身要离开时,被却抓住了手腕。
碧瑶顺着被抓的手腕将视线望过去,只见张小凡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抓着她的手,紧紧的,生怕手中的人抽手离开。
张小凡的目光涣散,还是醉酒般状态,可他盯着碧瑶的眼神是欢喜地,他坐起身,将她望着,身上的披风落了下来。碧瑶被他看得有些慌,挣了挣手,但张小凡的力气很大,也容不得她。
良久,他扯着嘴角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开口道:“你回来了。”这句话平常不过,仿若当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就算有,也只是在外贪玩了些回来的晚了。
碧瑶没有回话,在确认他是否醉着还是清醒,他的确是醉着的。
张小凡是坐在蒲团上,因碧瑶是站着的,他便一直仰着头看她,眸中倒映的是她清晰的影子,她好似真实存在,比之前所幻想出来的还要真实。她在啊,她说过她一直都在的。
张小凡低笑,抓着碧瑶的手腕也改为牵住她的手,那般小心翼翼,手心贴着手心,感知对方的温度传递过来。
“过来。”张小凡笑道,“我抱抱你。”
他的眼睛有着星星,让碧瑶走进他一步。张小凡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将头枕在碧瑶的肚子上。
他依旧是坐着的,她依旧是站着的。
他像个孩子将脑袋埋了又埋。
碧瑶最终抚上他的脑袋,两人紧紧依偎着。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天下之大,我们随便去哪,我答应你。”
碧瑶不由地心疼地抱紧他,念着他的名字,“小凡。”
张小凡浑身灼烫了般,震了震。
张小凡将碧瑶牵至坐在他对面,他还是握着她的手,好好瞧着她。
“小凡,陪我喝几杯吧!”
“不行,酒伤身。”
“就几杯。”
碧瑶为张小凡几杯酒,自己也饮一杯,她看着他越来越绯红的脸颊,眼神越来越却迷蒙。
最终,看着张小凡歪倒在桌子上,神情难受至极。
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握着她的。
碧瑶放下手中的酒杯,嘱咐道:“以后少喝点酒。”
低低传来一句“好”。
“好好照顾自己。”
张小凡枕在臂弯的头,摇了摇,碧瑶看他,他说:“我想你照顾。”
碧瑶浑身一僵。微微松了松手,却被张小凡紧紧握住,扣成十指。
良久,听得他清浅的呼吸声,碧瑶再道:“莫要再寻我。”
手中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可却没再听到他的回应,许是真的醉了过去。
(七)
第二天,是窗外的阳光晒在张小凡的脸上,他才醒过来,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就着姿势躺了一夜,张小凡的身子麻得不能动弹,许久才缓回来。他将屋子扫了扫,最后目光落在对面的白瓷酒杯上。
门“哐”地一声被打开,阳光洒进来,小白背光迎来。见着张小凡就劈头盖脸骂去:“你小子躲这喝酒姑奶奶可是找了你一夜。”
身后走来的阿相解释:“我昨个儿早说过请小凡过来这吃酒的啊,只是你没找来,也没看到你。”
闻言,小白的眼神狠狠剜过去,瞬间让阿相闭了嘴。
张小凡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想起昨夜,想起那张梦回牵绕的脸,想起说过的每句话。
掌心似乎还尚有余温。
如梦似幻,亦真亦假。
张小凡捡起一旁的噬魂棒,站起来时,身形晃了晃,竟有些眩晕,大抵是昨夜喝了酒的缘故。
阿相走过来,扶住张小凡,关心道:“没事吧。”
张小凡摇了摇头,抽出自己的手臂,自顾自地走出去。
阿相跟上,却被小白拉住,“昨夜你们都干嘛了?”
“吃酒啊。”
“不对。”小白疑惑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道不出来。
丁玲这时走过来,跟大家道了声早,便让大家去用早膳。
张小凡刚睡醒过来,没有什么胃口,丁玲给他泡了壶醒酒茶,端给张小凡。张小凡接过连声道谢,随后喝了几杯,便起身着急告辞。
阿相走过来,问他:“这般着急要去哪?”
张小凡没有说话,倒是小白过来不咸不淡道:“东海流坡山。”
阿相和丁玲微微吃惊,阿相不明,“去那里作甚,还这么远。”
小白这回阴阳怪气了,“还不是你们藏着金瓶儿去向。”
“这跟流坡山有关系?”丁玲道。
小白瞪她,不想跟这妮子说话。
张小凡身子一揖,“此番前来便是来寻金瓶儿,既然你们不知她行踪,那我也便告辞,他日再聚。”说完,果断转身离去,阿相想叫住。却见张小凡顿住身形。
金瓶儿一身红衣出迈进大门,衣抉飘飘,款款而来。
小白冷不防哼笑一声。一旁的丁玲却瞪向她,小白也毫不客气瞪回她,还带着打量的眼神,似是挑衅。
金瓶儿来到身前,美目带笑,“这是要上哪去?”
“碧瑶呢?”张小凡直接问道。
金瓶儿笑:“张小凡,你莫要说笑,那日狐岐山塌陷,你不是在场吗?”
“她还在,我手中的噬魂棒感应得到她的合欢铃。”
“那是自然,毕竟合欢铃中扣有碧瑶的一魂。”
小白性急,打断他们,“行了,也别兜圈子了。金瓶儿,我且问你,碧瑶的合欢铃为何曾出现在流坡山。”
“合欢铃乃我合欢派所物,出现在流坡山有何稀奇。”
“不稀奇,只是谁人不知那铃铛是碧瑶的随身之物,未曾离过身。”
金瓶儿这回没有回话了,她看向张小凡,后者也看向她,她稳稳了神情,脸上的笑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张小凡,你还是别去寻了,十年无望,往后还是如常。”
“我这十年来,为了什么,我清楚不过,哪怕希望渺茫,有关她的我都想好好护着。”
“若是碧瑶要你放弃呢?”
“我知道,因为她会心疼我。”
没有人质疑他们的情感。在死亡沼泽明知自己中了秦无炎的毒,却还放任体内毒素扩散,只因舍不得与碧瑶见面的那些幻觉。这才有了浮生如梦,为欢几何。
是的,喜欢她的人有很多,可她只喜欢他。所以他也知道她会心疼他。
可又能怎样,他也心疼她,他也喜欢她。
(八)
金瓶儿皱了眉头,隐隐透着不忍。
小白实在看不下去了,朝金瓶儿怼道:“都这样了,你倒是解个一二,这小子不找到碧瑶怎会放弃。”
阿相和丁玲也纷纷看向金瓶儿,神情复杂。
金瓶儿神思了一下后,道:“碧瑶没有失踪,那日狐岐山塌陷是我把她从鬼王宗带出来。幽姬听到深渊中的铃声也正是合欢铃,我在深渊下找了许久才找到。我将碧瑶带回合欢派。她在三天前就已经醒过来,是小环救活了她。你也知道,小环曾为了救活野狗施展过招魂术,但也因此折损阳寿,这次如若不是周一仙护着,小环恐怕早已撑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在哪?”张小凡情绪难掩激动,向金瓶儿问道。
“离开了。”金瓶儿回道。
“小环呢?”
“有周一仙和野狗在,她暂时还不会有事。”
张小凡此时内心复杂,一面欢喜,一面愧疚,“小环的恩情,我张小凡没齿难忘。”
小白也一阵唏嘘。
“那丫头本就怀着活碧瑶的心来成全你和碧瑶。”
“为何她醒来,不来见见我?”
“她来见过你,昨夜。”
张小凡再次想起昨夜的情形,原来那不是他的幻觉,她真真活在他面前。
“我那侄女怎么回事,这醒来怎么还走了,她不知道这傻小子还在傻傻的找她吗?”小白一脸不解。
“这是碧瑶的选择。她已经知道她父亲死了,她说她不怨,只是她没法面对你。她也跟我说,如果同你在一起,她会一直想起她父亲的死。这也是她不愿面对你的原因。”
张小凡握紧手中的噬魂棒,良久道:“她活着便好。”
哪怕不在身边,只要知道她还安静的活着,也是极好的。
“多给碧瑶点时间吧,也许累了就会回来了。毕竟是小环希望你跟碧瑶能白首,才不顾生死救活她,她的这份心不会被这么辜负的。”
张小凡没有多留,他回到草苗村,小灰一路迎过来,跳到张小凡肩上,又跳到一旁的小白身上。小白再三询问,确定张小凡不再去找碧瑶了,便也没有多待,蹭了一顿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道是云游四海。
不日,大竹峰的人下山寻大黄来,正是大师兄宋大仁,大黄见得时,欢喜地摇着尾巴跑过去,在宋大仁脚下蹭来蹭去,宋大仁便也一眼抬头瞧见了屋檐下的张小凡。
宋大仁一脸惊诧后便被欢喜掩去,抱着张小凡久不撒手,小灰围着两人呲牙咧嘴的,好是郁闷。
自被宋大仁知晓张小凡在草庙村后,后续那几天,大竹峰一窝弟子都跑下来。田灵儿甚是欢喜挽着张小凡,引得齐昊吃醋非要横插在中间。
杜必书在一旁指着大黄,大骂道:“难怪近几日不见你,原是寻到这里来了,也不见得你上山来通风报信。”
林惊羽在众伙离去的当晚独自一人来到了草庙村,屋檐下的铃铛叮当作响。他不由想起了那一绿萝女子。
张小凡走出房屋,站定在屋檐下,与不远处的林惊羽互相注视,良久,二人笑了起来。
林惊羽坐在张小凡对面,他提来一坛酒,给张小凡倒了一碗。
林惊羽笑曰:“以前同你偷喝酒时,被我爹发现后追着满屋满,最后跑到你家躲,躲我爹却没躲过你爹的棍子。”
张小凡莞尔一笑,“那时,同你一起很高兴。”
“我也是。”
二人碰了碰碗,一饮而尽。
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堪堪一眼,就能知晓对方心思。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似乎也很慢。
这三年来,青云山的人倒也经常下来探访张小凡,林惊羽则喜欢在夜里。
得知野狗同小环来到渝都时,张小凡立马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渝都,这刚出门,门外站着的倩丽女子跑过来将张小凡抱住,而后的野狗走上来,叫了声鬼厉。
怀中的女子探出脑袋,退开几步冲着张小凡甜甜地唤道:“小凡哥哥。”
张小凡看着周小环,微笑道:“本想着去找你,你倒来了。”
“想早点见到你,便拉着野狗一块来了。”
“身体可还好。”
周小环孩子似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周一仙在渝都,留在阿相的山海苑坐吃等周小环他们回来,老人家可是惬意很。
野狗改不了鬼厉这个叫唤,张小凡便也由着他了。
周小环拉着张小凡说着这几年游行的历迹,无意说道了碧瑶,却又立马止住了。
张小凡倒无碍,宠溺地摸了摸周小环的头发。
翌日,张小凡将采来灵芝草,拿到附近的村子卖。
来买的人很少,张小凡没劲喊,只是盯着过往人群,发了会愣。
这是摊子前出现个人影,那人伸手拣了两根灵芝草。在张小凡发愣时,丢了个碎银子过去。
张小凡慌慌接过,看了手中的碎银子一会,这才盯着摊前出现的女子,那女子身形娇小,一身青绿装,带着一顶纱帽,看不清面容。
“好像给多了。”张小凡大实话道。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却也没离去。
张小凡看了她一眼,低头再次望向手中的碎银子时,碎银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石头。
“你怎么拿石头骗人?”
“银钱收讫,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你可瞧清了。”
微风徐来,轻抚女子头纱,掀起一角,女子嘴角轻弯。张小凡笑了笑,认真地看着她,道:“瞧清了,我负责。”
一旁的噬魂棒突亮青光,与此同时,女子别在腰间的铃铛清脆声响,亮起了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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