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熙 民国第一贪的跌宕人生
1962年的一个深秋,一架美国飞往台北的飞机上,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那将要降落的孤岛。在外漂泊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妹夫蒋介石能否允许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度过余下的岁月。他们就是威震一时的“财神爷”孔祥熙、宋霭龄夫妇。
没有让孔祥熙夫妇失望,蒋经国亲自去机场接回了他们。在进城的路上,孔祥熙夫妇满以为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多年的妹妹、妹夫,心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在心里反复排练第一句该说什么,还是应该上去直接给个拥抱。
但是,当车停在一个豪华饭店门口的时候,幻想也就中止了。原来蒋介石授意蒋经国将他们安排在饭店而非家里,理由是两位老人旅途奔波先“休息”一下。就这样。在忐忑中,孔祥熙夫妇“休息”了三天终于见到了蒋介石和宋美龄。姐妹见面自不必说,那份亲情是磨灭不了的,但是连襟之间的气氛就比较怪异。蒋介石只是客套了一番,表情淡淡的。孔祥熙夫妇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而在未来的几天中,作为中国曾经的第一富豪孔祥熙不但见识到了亲情的淡薄,也见识到了人情萧瑟。曾经的门生故吏和把酒言欢的好朋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热情地来拜访他,只是稀稀落落的有几个来应付一下。因为他们都知道,蒋介石还没有原谅这位连襟。面对着这样的窘境,孔祥熙夫妇无奈之下之后再度返回了美国,并在那里抑郁而终。
孔祥熙夫妇究竟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导致蒋介石如此恨他呢?这事还得从头道来。
原是孔家好儿男,一触金银变贪婪
孔祥熙生于山西太谷县的一个读书家庭。他的父亲是晚清的一名贡生,以教书为业。若无意外的话孔祥熙跟着父亲学些孔孟之道,要么成为清朝廷的肱骨之臣,要么成为一名民间的教书先生。但是命运却是充满戏剧性的。
孔祥熙在九岁那年起了痄腮,他父母焦急地带他看遍中医,结果还是不见好转。面对重病的儿子,孔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找到他一向敬而远之的洋教士开设的西医馆。让孔父惊喜的是,洋人这一套东西真的有用!这让孔父怀疑起孔孟之道来。
于是,孔祥熙在病好后,被父亲送进了教会所办的小学学起了西方的文化。孔祥熙就此开始了他的西式人生。在他中学毕业后,他完全接受了西方文化,并且受洗成为了基督徒。在那个年代,虽然西方势力已经侵入中国,但是中国人传统上还是很难接受西方的文化,成为基督徒更是数典忘祖的行为。
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后,传教士和基督徒都受到骚扰和戕害。而孔祥熙比较幸运,在家人和相亲的庇护下幸免于难。这场灾难后,孔祥熙家乡的基督教受到了重创。感念基督教恩德的孔祥熙挺身而出,帮助教徒处理后事。他的这一义举受到了著名基督教组织公理会的赏识,决定将其送至美国留学。孔祥熙本人聪慧苦读,经过几年的深造,取得了耶鲁大学矿物学硕士学位。
学满归来的孔祥熙没有只顾自己的前程,而是将一腔热血投入进了教育,在家乡太谷县创办了铭贤学堂,希望藉此传播西方知识,造福乡里。如果历史到这里为止,孔祥熙无疑会被人歌功颂德:好一个知恩图报、大公无私的有为青年!
但是,一个商机进入了他的眼帘,他的敛财人生正式开始。煤油的传入,大大改善了近代中国夜晚的生活。而在煤油刚刚进入内陆的时候,眼尖的孔祥熙发现这是一个发财的绝佳机会。他争取到了英国亚细亚壳牌煤油公司在山西的独家代理权。而当时的百姓还不知道煤油为何物。于是孔祥熙打出了买煤油送煤油灯的促销手段,当地民众争相购买。这改变了当地照明习惯的同时,更使得孔祥熙赚得盆满钵盈。这是他赚得第一桶金,也是他为钱而奋斗的开始。
因为煤油而富有的孔祥熙并没有因此而止步。在致富的想法上,他可能借鉴了吕不韦的成功经验:最大的利润不在田来不在商,而是在于准确的政治投机。辛亥革命后,孔祥熙看出政治方向不在大总统袁世凯身上,而是在漂泊海外的孙中山身上。
1913年孔祥熙去日本投奔孙中山,不但在金钱上给予孙中山帮助,还甘为马前卒,给孙中山处理文件。这过程中,他结识了孙中山的英文秘书、拥有显赫世家的宋霭龄,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并在1914年闪电结婚。二人结婚后回到了山西老家,当时的政治局势很复杂,孔祥熙折回山西,低头做买卖办教育,等待政治新机会。
娶对老婆是关键 钱味相投共发财
孔祥熙的这个老婆可不是简单的大家闺秀,这是民国时期的女财神,其精明之处与其夫相比是有过之而不及。
没多久,在宋霭龄的帮助下,孙中山娶到了宋庆龄,成了孔祥熙的连襟。这使得孔祥熙在政治上坚定地站在了孙中山这边。孙中山也很重用这个有“眼力见”的连襟,在政治上给予大力提拔,使得孔祥熙获得了比较大的政治资本。
而在孙中山去世后,孔祥熙开始寻找新的政治靠山。这时候,蒋介石正在狂追宋美龄。孔祥熙认为蒋介石“奇货可居”,于是与宋霭龄合力当起媒婆来。可以说蒋宋联姻能够成功,孔祥熙夫妇没少帮忙。当时,财大气粗的宋家根本看不上行伍出身的蒋介石。
这时候,孔祥熙的夫人、宋美龄的大姐宋霭龄施展了自己的手段,先是一招围魏救赵,找宋子文的偶像、国民党元老谭延说服宋子文,再来一招调虎离山将母亲宋老夫人劝其日本度假,与此同时实行先斩后奏,在上海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宋美龄与蒋介石订婚,最后来一个负荆请罪,带着所有人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去日本向老太太赔礼道歉。这桩婚事就这么成了。
蒋介石上台后,没有辜负孔祥熙的厚望,没有忘记宋霭龄的恩情,任命孔祥熙为民国财富大省广东的财政厅长,并兼理后方财务,后来还直接升为南京政府的工商部长。从此,孔祥熙财运官运一路亨通。这些职位油水可不小,他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孔祥熙赚大钱的一项就是军火贸易。1932年他奉命前往西欧接洽军火交易时开始大捞佣金,并且转年完全掌握军火贸易,所有利润都流到孔家的账户中。
1938年3月,国民政府颁布了外汇清核办法,规定由政府控制外汇,审批大权握在孔祥熙手中。这便为孔家套取大量外汇,进行倒卖提供了方便。
在金融上孔祥熙利用职务之便,与妻子宋霭龄联手,用自己雄厚的财力,在股票市场上买空卖空,在金融界多次掀起风雨,弄得当时好多家破人亡,孔家却一次次大丰收。
非常时期非常政 敛财有术受重用
孔祥熙的这种疯狂敛财早就被人告了上去,但这却是好事。时值国民党和共产党打仗正酣,蒋介石急需大量的军费,而孔祥熙的敛财手段确实高明。所以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孔祥熙在自揣钱的同时也开始给政府敛财。
在孔祥熙成为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之后,展现了惊人的敛财能力。孔部长上任之初,国库每月收入1500余万元,支出2200余万元,其中军费一项每月即达1800万元,每月不敷数目约800万元之巨。库存仅有现金300万元及尚未发行的公债库卷2700余万元,黄金外汇全无。即使2700余万元的公债能全部顺利发行,也不过维持三个月的开支而已。这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首先,国家拿不到钱,很大原因是当时的两大银行中国银行与交通银行归江浙财团掌控,由此中国金融业不在国家手。于是孔祥熙下令,由国家管制两大银行,这很好地稳定了金融秩序,国家收钱也比较方便了。
另一方面,颁布新币,实施法币政策。这一政策不但建立了中国近代的货币体系,也抵御了美国白银政策带给中国的经济压力。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政策,国民政府不但安顿了经济,更是完全掌握了金融大权。
由于抗战开始几年,中国海岸线被日军全面封锁,沿海重要城市也大多被日军占领,国民政府只能控制西南西北几个当时比较贫瘠落后的几省,占战前财政总收入90%以上的关税、盐税、统税和烟酒税的税源大部丧失。而国民政府此时要维持一支400万的军队,还有数以千万的逃往大后方的中国难民和大小的政府机关的职员,实在是非常可怕的局面。
孔祥熙为此建立了一整套战时经济制度,虽然到了后期普通老百姓生活非常痛苦,法币也几乎成为废纸,但是中国的经济在抗战中始终没有垮掉。中国几百万军队虽然粮饷不足,但是仍然始终保持必须的供应,以保证其可以继续作战。
国民政府经过孔祥熙的一系列理财措施,稳定了民国经济,解了燃眉之急,为蒋介石的一系列军事活动以及抗日战争提供了有力的后盾。当时人都称孔祥熙为蒋介石的钱袋子,而且是掏不空的那种,即使是在孔祥熙下台后,政府还有几千万的存项,孔祥熙的理财能力真是当世少有。
当然在为国家生财的时候,孔祥熙的荷包也赚得满满的,不过看在他这么大的功劳份上,蒋介石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疯狂敛财太嚣张 众怒难犯祸临头
如果说蒋介石有个后悔清单的话,想必孔祥熙一定会被推在前五的行列。虽然国民党在战争中的物质储备全赖孔祥熙的生财手法,但是他也带头挖空了民国经济的基石。
为了让孔祥熙更好地给政府敛财,蒋介石给了孔祥熙最大的经济权利。孔祥熙有句名言,“趁手中有权的时候赶快弄”。利用这个权力,孔祥熙发的财已经不是小小贪官污吏可以形容的了,“民国第一贪”的地位就是在此时坐稳的。
在抗战时期,局势动荡,国民政府在黄金政策上反复无常,一会国有一会私有,导致了黄金市场极不稳定。而这个政策的操控者孔祥熙,就在这个不稳定中投机倒把、大获私利;1944年政府给金融支柱四大行的工业贷款共有1.5亿元,而孔家所有的中国兴业公司这一家就占据了7000万元;等等。
在抗战中,孔家大发战争财财,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经济家族,甚至是世界闻名。当时人传唱着“蒋家天下陈家党,宋家姐妹孔家财”,可见一斑。
而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旳。孔家的敛财遍布全国各个行业,就连与国际相关的金融事务也敢下手。
为解决严重的通货膨胀,也为了国家战时财政的需要,国民政府拿出美国支援的贷款中的1亿元作为基金,发行“同盟胜利美金公债”。美金公债每元折合国币20元。百姓以国币购买,待抗战胜利后兑还美元。看着貌似挺有利的一个项目,但是自1942年发行,至1943年秋末,全国实际售出仅仅4300万美元,竟然还不到预定计划之半。且一度竟然跌破发行价,每元仅值国币17—18元。后由于通货膨胀严重,竟急速升值,每元可换国币273元,涨幅高达14倍。
由于美金公债券价格持续暴涨,身为行政院副院长、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的孔祥熙, 于1943年10月9日致函蒋介石,以对内“顾全政府之信誉”为由,申请结束发售,并得到蒋介石同意。结束发售之后,又颁布了国家按照官价买回的命令。
当时,黑市上美券一元的最高市价已经飞涨到国币250元。尚未售出的美券5000余万元,其市价可达125亿国币。而国库局的员工,却依然以20元低价购得。绝大多数人立即在黑市抛售。这其中巨额差价,成为这帮人倒手而得的意外之财。
据实际测算,孔祥熙与亲信分三次贪污侵吞该项债款达1150万美元,再以票换票、买空卖空,共鲸吞国币26亿4700万元。因为款额实在巨大,一些有良知的知情人冒死收集证据,并交给陈庚雅、傅斯年等人形成署名提案。傅斯年据此拟写简要“质询案”,在张群主持召开的参政会上发飙,会场为之轰动。
蒋介石在这个时候还想保住自己的这个生财工具,所以在会后将证据拿走,并封锁新闻。但是,这么大的侵吞国库、群蛀齐上的啃噬案件是藏不住的,很快举国皆知,美国当局也收到消息,对自己的支援贷款被鲸吞事件感到无比愤怒。
所以,在国内外的强大压力下,在1944年11月蒋介石不得不撤掉孔祥熙的职位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毕竟是一家人,所以给了孔祥熙一个面子,责其自动辞职,而这个鲸吞国家财产的腐败大案就没了下文。
正是因为蒋介石的纵容,孔祥熙所犯的罪行没有受到深挖,他所代表的那些蛀虫还在,虽然孔祥熙在名义上下台了,但是这股啃噬势力基本没有受到伤害。
孔祥熙的儿子孔令凯是出了名的豪门小霸王,他曾经有一台牌照为“京777”的小轿车,他平时开着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警察要是制止,即遭殴打。1939年香港《大公报》曾发表的一篇名为《爸爸在朝当宰相,人人称我是霸王》的文章,对孔祥熙父子进行了辛辣的讽刺。这个小霸王接管了家族产业之后更是将恶霸行为无限扩大。以前只是仗势欺人,现在算是把横行推广到国家经济领域,欺民祸国。
抗战胜利后。孔令侃在上海开了一家扬子建业股份公司,进行投机倒把。他大肆倒卖汽车、钢材等物资,哄抬物价,完全搅乱了经济秩序,给国家经济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1948年时,政府接近“病危”了,蒋介石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孔家蛀虫对国家的危害,遂派蒋经国到上海整顿经济秩序。蒋经国到上海后声称要打老虎,结果打去打来,打到了孔令侃的头上。孔令侃一气之下,告到宋美龄那里。
老蒋两口子经过几番审视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孔家之祸已经覆盖整个国家和整个系统,挖空了国家的经济。但是一旦拔除,政府也就全塌了。虽然此时痛恨孔祥熙一党对国家的伤害,但大厦将倾,为时已晚。所以,无奈之下,这场“打老虎”运动不了了之。可是份覆国之恨,蒋介石重重地算了孔祥熙一笔,至死不能原谅。
遭报应晚景凄凉 归故里一场梦殇
1949年前后,国民党败退台湾,很多大佬也带家前去,但是这人群中没有孔祥熙。早在1948年,孔祥熙就感到了蒋介石对自己的日渐憎恶,所以为了图太平,灰溜溜地和老婆宋霭龄去了美国,并在美国定居。
拥有万贯家财的孔祥熙夫妇在美国的日子也不好过。美国政府对孔祥熙的劣名如雷贯耳,所以很不待见他们。孔祥熙为了“自证清白”,要求美国调查他的财产。美国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以美国华人储蓄账户的存储值为依据,得出在美华侨华人的总存款为5000万,与传说的孔祥熙贪污7.5亿美元有很大出入,这算是还了孔祥熙的“清白”。
那么,孔祥熙真是清白么?上面的数据是草草的、经过加工处理的。详实的调查是:宋霭龄在纽约大通银行的存款为8000万美元,而孔祥熙有很大一部分流动资产在纽约中国银行里和旧金山的广东银行里。而具体数目无从得知,因为这两家银行是由孔宋两家直接控制的。
虽然经过疏通,美国貌似还给了孔祥熙“清白”,也没有为难他,但精神上的落差使得孔祥熙在后半生郁郁寡欢。美国政府表面上没有为难他,但是实质上并没有给予这位中国前国家重臣重视,很冷落他。国民党也像完全忘记了孔祥熙的存在似的。
其实蒋介石并没有忘记孔祥熙。孔祥熙在异国他乡受到冷落,想在晚年回到台湾,在自己国家安度晚年,但是经过几次试探,蒋介石都漠然回避。
虽然知道自己的连襟对自己恨之入骨,但是孔祥熙还是不死心,希望能够蒋介石能因为时间的流逝对自己稍有原谅。于是在1962年,孔祥熙带着宋霭龄亲自回到了台湾,但是蒋介石还没有原谅他。
不得已,在事情没有转机的情况下,绝望的孔祥熙夫妇只好再次返回了美国。回去不久,孔祥熙心脏病发去世,埋在了离祖国万里之遥的异国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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